午夜的梆子声敲响,京城此时陷入沉睡,普通百姓这个时候是不许在街上游荡的。
不大的屋子里同样陷入寂静,三人神色各异,彼此怀着心思。
冯依依从娄诏和梅桓身上看见当初的自己,那时,冯宏达同样隐藏着秘密,深埋心底不肯同她说出,以为这样可以让她心安。
其实,越是这样的隐瞒,冯依依心中越没有安全感。相比,其实冯宏达说出来,一家人反而会共同面对。
如同现在的梅桓,身为亲兄弟,知道娄诏一路走来艰辛,因此不想坏掉他的仕途。
娄诏有一个海阔天空的未来,会成为一代名相;而梅桓,刺杀皇亲,是个朝廷悬赏追缉的要犯。
从哪一点上来看,两人都不可能做回亲兄弟。因为,已经差得太远了。
“娘子在说什么?”良久,梅桓笑着抬头,早已不见眼中的情绪,“我是想说出来,可娄大人要将我送回宋家。”
冯依依走上前两步,忍不住柳眉轻蹙,梅桓还是在躲:“梅桓?”
“是,”梅桓手里掏出什么,一下甩去娄诏,“这个,在王府里三日我也不算空手而回。”
娄诏颀长身影立在门边,看去梅桓的目光带着深意。视线下移,看见少年满是血污的手捏着一张四方叠起的纸。记起方才,梅桓顿住的动作,应该就是想给他这个。
“是永王府的地形图。”梅桓擎着手,另只手抓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在边城时,四周全是荒芜的戈壁沙漠,有时必须靠地图标记,以免迷路。”
顿了一顿,少年咧嘴一笑,看着娄诏:“我也不是只有鲁莽。”
娄诏伸手捏过那张图,轻轻薄薄没有一点分量:“给我这个做什么?”
“我说过,想看詹勒死。”面对屋里两人,梅桓毫不遮掩。
少年的张狂无畏写在那张稚气已脱的脸上,不久之后,他便会成长为一个稳当的青年郎君。
娄诏垂眸,长长斗篷罩住身姿,只有一只手臂在外,稍一抬手中图纸:“王府的地形图,又不是攻城,要来何用?”
梅桓脸上笑容一淡,瞄了一眼娄诏的手:“据说永王府有一座地下宫殿,专门供他享乐。地形图可以看出端倪。”
“你怎么就觉得我能看出来?”娄诏犀利抬眼,直直看去梅桓眸中。
梅桓心中一滞,手心下意识攥起。抿抿唇看去一旁。
边上,冯依依被这俩兄弟要急死。多简单一件事,说出来不就好了?
有心去促进,可她又得顾及双方的感受。梅桓性子略有些叛逆,万一再跑了,去哪里找人?
再看娄诏,分明已经起了疑心。
“你知道什么?”娄诏问。
从地形图上找密道入口,傅家人擅长修建,自然能看出一二。可是问题是梅桓居然也知道。
梅桓不语,垂眸似在思忖什么。
冯依依看看一扇薄窗,赶紧快走两步到了门边,后背一倚靠上门扇。
“依依你做什么?”娄诏看过去,看见了冯依依脸上的认真。
“挡着门,别让他再跑了。”冯依依秀靥轻抬,瞪去梅桓。
梅桓先是一愣,随后看着倚在门上的纤弱身影,突然想笑。他真的要走,谁又能拦得住?
冯依依可不管梅桓心里想什么,现在只想让这对兄弟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