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手里拖着两个盒子,道了声是。
冯依依整整袖子,往巷子里走去。
一面院墙外,门楼上头探出一截桂树枝,叶子早已落光,空余着光秃秃的枝丫。
冯依依站定,手指勾上门环,对着门板扣了两下。
须臾,有人走到门边,拉开一条门缝,露出半张憔悴的脸。
“依依?”冯寄翠先是一诧,随后将门开开。
见着冯寄翠,冯依依不由吃了一惊:“堂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外乎冯依依惊诧,实在是冯寄翠脸上的伤太明显,眼角的淤青,腮颊的抓痕。
一张脸不成样子。
冯寄翠低下头,起身往旁边一让:“进来吧。”
不期然看见抱在乳母怀里的小丫头,冯寄翠空洞的眼神软了下。
冯依依进到院子里,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似乎除了冯寄翠再没有别的人。
厅里也不比院中好多少,桌椅凌乱,地上处处可见碎瓷片,一不小心便会踩上。
冯寄翠拖了一把干净椅子给冯依依,自己快步去了内堂。
没一会儿,冯寄翠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竹筐,里面有几样小零嘴儿。笑着献宝一样送去桃桃面前。
“丫丫乖,有酥饼吃。”冯寄翠捡出一块完整的点心,往桃桃小手里塞。
乳母往冯依依看去,实在是娄夫人叮嘱过,不能让桃桃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冯依依轻轻点头,示意可以。
桃桃攥上酥饼就往嘴里送,眯起眼睛对冯寄翠笑。
冯寄翠鼻尖一酸,忍不住就落下两串眼泪,赶紧将身子别去一旁,擦拭干净。
“抱着小姐去外面玩儿。”冯依依吩咐,转而拉着冯寄翠一同坐下。
乳母抱着桃桃去了门楼下的干净平台上,在厅里正好也能看得见。
冯寄翠将小竹筐放在桌上,视线一直落在桃桃身上,眼中又羡慕,又有悲哀:“真叫人喜欢,粉雕玉琢的。”
“桃桃是很省心。”冯依依笑着,低头看见冯寄翠手腕上的伤痕,“你为何弄得一身伤?家里的婆子呢?”
冯寄翠下意识拽下袖子遮挡伤痕,闻言苦笑一声:“怪我想的太天真。以为孔深没了,自己就解脱了。”
冯依依从这些话中听出绝望,以及无奈:“是孔深的大伯?”
“是,”冯寄翠应了声,“他们说这宅子是孔家的,要我滚出去。我据理力争,他带人将家里砸了稀烂,还说孔深有事,就让我陪葬。”
看看屋里的场景,能想到当初是何等场面。
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拿什么保护自己?不过是任人宰割。
“堂姐有什么打算?”冯依依问。
冯寄翠抬头,双手抓上自己破旧的长裙,眼中悲苦:“不瞒依依说,我适才想一把火将这里全烧了。等他们一会儿来的时候,留给他们一片废墟。”
“你这样可有用?”冯依依一把拉过冯寄翠的手,袖子往上一撸,便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不知道那些人是下得怎样的狠手,将一个纤弱女子打成这样。
冯寄翠死死咬住发白的嘴唇,咽下那份哽咽。被人在意,心底死去的那份委屈死灰复燃。
“堂姐你不用怕。”冯依依不忍再看,帮着盖好袖子,“孔深罪名跑不了,帮永王南下去匪寨选人的就是他,孔家也脱不了干系。以后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