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高远,几丝云彩悠闲飘荡,像棉絮落在蓝丝绒上。
林家的船靠上渡头,此处早就被府兵清出来,留下一片开阔地。船工们从船上往下搬东西,公府马车停着长长一溜儿。
冯依依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这种排场。
站在甲板看下去,外面围了一圈人,就像她当日离开京城一样,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林家人离去。
船头,林昊焱站在那儿,颇有些好笑的看着漂在运河上,一艘靠不了岸的船。
“表妹你来看。”林昊焱转身,朝着刚出船舱的冯依依勾勾手。
林菀玉正在给冯依依整理幕篱,长长遮挡白纱直垂女子腰际,掩住了上身的曲线玲珑。
闻言,林菀玉看看林昊焱,笑了声:“你以后可别带坏依依。”
“哪能?”林昊焱忙摆手,一副不敢的模样,“依依表妹后面可是老太君撑腰,要不姑母借给侄儿一个胆子?”
林菀玉瞪了一眼,笑骂一声:“没大没小。”
冯依依之前没有像这样打扮过,出门虽然仔细,但不至于藏着脸,会自在的走在街上。如今面前盖着一层薄纱,多少有些不习惯。
不过后面想想也是,国公府那种门第,家中女儿自是不能随意露面。
林菀玉选的衣裙也是相当了得,薄纱下浅青色曳地石榴裙,长长裙裾在甲板上扫过,上头银线一闪一闪,仿若水中清波。
冯依依本就生得身姿窈窕,如此更趁得飘然如仙。
“表哥让我看什么?”冯依依走到船头。
林昊焱指着运河中飘摇的大船,颇有些幸灾乐祸:“瞧见没有,永王家的船,上回也是我占了渡头,他们上不了岸。”
“上回?”冯依依念叨一声,于是想起了孔深,继而又想到了冯寄翠。
在大房的那日,亲情算是断了。想想那堂姐也是命苦,大概心中有怨气,亦或是孔深拿人实在不好,冯寄翠来了京城便再没回去扶安大房。
林昊焱在一旁说着,之前渡头上那件事,眼中一股不屑。
冯依依字字听着,眼中鳞光闪闪:“表哥,听你这样说,那永王是个狠的,为何国公府要去为难?”
“表妹不知,”林昊焱收回视线,单手摁着船栏,“永王这人不是善茬,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实在让人不齿。”
冯依依看起那条大船,就见船桅杆上挂着一面旌旗,绣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永”字。
“永王是皇亲,当然会有特权,一般人又怎能惹得?”冯依依道,心中复杂。
这些人仗着手里权利,轻而易举就能毁掉一个人,以至于留下一生的阴影。
像冯宏达,当初也是一个胸怀大志的年轻儿郎,只因那虚伪的赏识,被诓骗做了错事。
私铸钱币,乃死罪!
永王自然会安然无忧,反正底下一帮子替死鬼。
“表妹说得对,因此我能给的方便,对他们,我就是不给。”林昊焱冷笑一声,含情带意的桃花眼也没了温度。
冯依依收敛情绪,幕篱面纱也算清透,并不碍着视线:“他们船上是什么?”
闻言,林昊焱脸上讥讽更盛,薄唇轻启:“咱们船上带得是货物,特产,物什,至于人家船上,那东西花样就多了。”
听林昊焱阴阳怪气的语调,冯依依忍不住捂嘴一笑:“表哥是去看过?”
“我屑去看?”林昊焱指指自己,“猜都猜得到,西面来的是绫罗奇珍,东面来的是海底珠宝,南面来的……”
林昊焱故意顿了顿,看看不远处交代下人的林菀玉,遂靠近冯依依压低声音道:“南面来的就多了,什么歌姬,舞娘,琴师,还有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