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是给予做噩梦之人的安慰。
“是个开心的梦吗?”
普莱尔问,
“你今天难得迟来了会儿。”
她是知道在自己昏睡不醒的期间,布莱克几乎是夜夜失眠,几乎都是靠着魔药和过硬的身体素质撑着的。
哪怕普莱尔醒来后命令他调整作息不要熬坏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已经养成的习惯却不那么容易改掉。
就如同齐勒不知道布莱克有时会半夜跑到普莱尔房门外,隔着一扇门听着她的呼吸声,确保她还活着一样——
这也是布莱克自他们的过去养成的习惯,在普莱尔想杀死希尔罗却差点让自己丧命之后,布莱克总是会做噩梦梦到普莱尔没有被救回来,这种时候他总会跑到她床边盯着睡着的她看。
普莱尔还因为这被吓了好多次,大半夜的起夜却撞上了融入夜色的布莱克,是她也会受惊。但不管怎么骂,布莱克除了行为有所收敛,井没有杜绝这个习惯。
如果自己闭上眼,她或许就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消失。
那只要一直盯着看就好了。一直看着,普莱尔维努斯就不会死。
布莱克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是一个比齐勒,比普莱尔想得都更加固执的家伙。
所以,他现在居然会“赖床”,普莱尔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哪怕做得是一个“普莱尔没能醒来的梦”,可她问起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布莱克紧紧地盯着这个笑容。
布莱克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他梦到普莱尔维努斯没有醒来,
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噩梦。
可普莱尔维努斯却问他,在那个梦里,他开不开心。
布莱克不会对普莱尔说谎,他已经决定让自己完全属于她。
于是他回答:“开心。”
那是一个普莱尔维努斯没能醒来,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未来终止的最糟糕的情况,可梦里的布莱克,的的确确是开心的。
“哼嗯……”哪怕得到了这么大逆不道的回答,普莱尔维努斯也没有生气,她饶有兴致地拖着下巴,看上去很愿意听他讲讲他的想法,“梦里的我没有醒来,那你做了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做。”布莱克的嗓音有些沙哑,他也对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感到难以启齿,“我没有去想方法拯救您,也没有去在意因您没有醒来而发狂的其他人,我只是一直待在您的身边,一直注视着您。最后,我死了,死在您的身边。”
“……就是这么一个梦。”
布莱克就是因为这个梦境在“开心”。
说完这些话,布莱克如同犯错的小孩一般垂下了脑袋,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分,觉得会为这样对普莱尔来说是灾难的梦境而感到高兴的自己发了疯,可普莱尔问起的时候,他只想和她说自己真实的想法。
可普莱尔却没有饶了这样的他,反而像是起了兴致般追问:“是怎么死的呢?你是自然老死,还是死于自裁?你都死了,那我呢?”
布莱克的回答干巴巴的:“我是自裁的……因为您也要死了,所以我就在您的身边自裁了。”
“啊……那的确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梦呢。”普莱尔竟然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她招招手,让布莱克上前来,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的想法和行为总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就像是刚才,明明布莱克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却笑着附和。可现在,明明她那么温柔地抚摸着布莱克枯白的发丝,口中的话语却毫不留情。
“可梦只是梦,布莱克,如果我们中有谁会先死去,那也一定是你。”
注视着那双自出生开始就沦陷在漆黑如淤泥般的眼白中的红色瞳仁,普莱尔认真地告诉布莱克。
“你会先死,而我将活得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