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改制以后,冯兆林觉得自己的前途一下子就暗淡了,找不到了方向。那一段时间,他一直比较迷茫。很多身边的同志,也对他感到惋惜。
特别是当有些学历高、技术水平好的年轻人,被一些民营企业高薪挖走之后,冯兆林也开始活了心。那时,不仅是他个人也有了想法,有些民营企业私下里也找到了他,待遇当然是很诱人,于是,他就开始犹豫了。
冯兆从找了一个时间,把自己的想法和范克龙全盘的说了。因为,毕竟范克龙一直很欣赏他。范克龙说:“飞钢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已经无法控制。改制后,战北方的加入,集团领导干部的数量一直处于超编的状态,可大家都干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问题,又能让谁下去哪?”
冯兆林说:“领导,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栽培。只是觉得一旦走了,真是对不起您。”
范克龙说:“兆林,别这么说,其实,在飞钢,你年轻,只要是能沉的住气,也不是没有机会。出去了,也不一定就是前途光明。民营企业的不确定性也很大,看似待遇比较优厚,但,约束的地方也很多。到了之后,结果是不是这样,就不好说了。有一些老朋友,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其实,你还是要好好想想,不要头脑一热,就冲动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战必成也找到了冯兆林,这让冯兆林感到很意外。战必成听到冯兆林有走的想法之后,决定要留住这个人,因为,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平时,自己还到处去搜罗人才,眼皮底下的人才怎么能让他走哪!
战必成对冯林说:“兆林哪!你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不是我们改制了之后,就断送了你的前途,我一直都很关注你,知道你是个人才,早已经列进了我们改革的大方案之中。”
战必成这样一说,让冯兆林感到非常的吃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干部,竟然列入了集团的改革方案之中。冯兆林这一反应,看在了战必成的眼里。
于是,战必成接着说:“在改制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们把主要经历都放在了中下层的改革上,高层领导我们基本都没有动,这你也都放在了眼里。”
冯兆林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就点了点头。
战必成接着说:“这么做也是听从了省里的一些意见,更重要的是从安定团结的角度出发。可有些问题,总是要解决。一些能力有限的领导,也不能总是占着位子不放。下一步的飞钢,要实现快速增长。特别是新区建设完成后,飞钢一定要是一个崭新的飞钢。”
战必成这样一说,冯兆林的眼前马上就是一亮,好像一瞬间就看到了光明。无限有憧憬,繁花似锦,光芒万丈。
战必成非常诚恳的说:“兆林哪!给我点时间,你的问题,我一定给你解决。你想啊!立国和如雪都是战北方集团的副总经理,为了改制,没有办法,我让他们都过来了,这都不是长久之计啊!我一直在找合适的人选,将来接替他们。”
战必成说完,冯兆林感到有一股血液,一直往他的脑袋上面冲。他怎么也想不到,战必成会这么的重视他。本以为自己曾经是范克龙的得意门生,战必成一定会排斥自己。没想到,这民营企业在用人上,真的是不拘一格啊!
战必成把自己和冯兆林见面的情况,也和崔立国说了。所以,在平时的管理上,对冯兆林就更加的严格了一点。崔立国想,既然战必成都为你的前途着想了,你更应该感恩,为战北方着想。
其实,冯兆林也是这么想的,不想辜负战必成对自己的期望。他要变强,比其他的人都要强,这样,才不愧战必成对自己高看的那一眼。
所以,在这样的时候,接连出现了两起工艺事故,这真是打他的脸。就连崔立国也没给他面子,在早会上把他给骂了。这对冯兆林的自尊心,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崔立国也盯上了炼钢厂,有事没事就到炼钢厂去转上一圈。平时,崔立国到炼钢厂来,总是找不到什么问题,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笑笑说:“挺好。”
现在,到炼钢厂来,还是一样找不到什么问题。可找不到问题,却在生产上出现了问题,这让崔立国感觉很不舒服。从他的潜意识里,总想找点问题出来,好以点带面的批评一下冯兆林,否则,这小子总是不服气。
虽然,战必成很欣赏冯兆林,但,崔立国对他却没有那么高的看法。因为,他总觉得这小子的身上有一种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傲气。虽然,他对自己还是很尊重,但,他依然不习惯他身上的那一身的书卷气。
还有,就是他是范克龙的人。只要是范克龙的人,崔立国的心里都存在着一种戒备。他也和战必成说过冯兆林是范克龙的人,可战必成并不这样认为,觉得,他就是一个有追求的人。
崔立国这一次对他表现出来的苛刻,也就是想打击一下他的一身傲气。并且,想再找出点问题,继续的打压一下。
这样的机会,还是让崔立国给找到了。有一天,他来了之后,没有直接去冯兆林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生产线。看见那桔黄色的钢坯,一根接着一根的像流淌的一团团火,把工人的脸庞烧烤成了一种无比坚定的古铜色。崔立国的内心,也翻滚着一种生命的辉煌。
当崔立国从生产线上走了一圈之后,就来到了水泵房的门前。于是,他走进了这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刚一进门,就发现两个看设备的工人,有一个人竟然坐在长条椅上睡着了。当那个没有睡觉的工人,看见崔立国的时候,一脚把那个睡着了的工人给踢醒了。
醒过来的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工人。站在那里,恐惧的看着崔立国。崔立国没有过度的生气,只是放下阴沉的脸说:“这是工作时间,怎么还睡岗了?”
那个工人惊恐的说:“坐在那里没注意,一下就睡着了,领导,我再也不敢了。”
崔立国没有再说什么,就直接去了冯兆林的办公室,劈头盖脸的把冯兆林批评了一顿。说完,转身就走了。因为,看到冯兆林那愧疚的样子,他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崔立国心里舒服了,可冯兆林的心里却是不舒服了。那睡觉的工人叫邓贵,冯兆林没有直接找他,也不想看见他,而是把他们的段长叫了过来。
崔立国刚走出水泵室,那个没有睡觉的工人,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的段长。这么大的事,邓贵都吓堆了,所以,不可能不和段长汇报。段长也知道,这违反劳动纪律的事,让人家总经理发现了,不会轻易的过去。
段长详细的了解了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也知道这邓贵不是一个调皮捣蛋的人。了解清楚之后,就想去找厂长,还没等他去,厂长的电话就来了。
冯兆林见到段长,还没等他说话,就把他也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段长和冯兆林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骂人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能说,只好老老实实的挨骂。
等冯兆林骂累了,也骂够了。段长说:“老邓从来也不犯这样的错误,这不,昨天晚上,他老婆的胰腺炎复发了,在医院里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今天,他也没好意思请假,就来上班了。”
冯兆林说:“这多亏是两个人在一个班上,要不然出点设备故障怎么办?刚刚出了两起事故,怎么一点教训也不能吸取呀?告诉他,这个月的奖金,全部扣掉了。”
段长说:“他家现在的情况挺特殊,儿子正在念高中,明年就高考了。他老婆没有工作,还一身的病,也不只是胰腺炎,听说肝硬化都浮水了,三天两头的住院。他家就靠他一个人的工资生活哪!”
冯兆林说:“咱厂子里困难的职工,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要是都这样讲情面的话,那队伍还怎么管。这样惩罚他,就是让他疼,让他长长记性。”
段长说:“领导,他的情况确实有点特殊啊!要不,领导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冯兆林说:“职工违反了制度,不从根源上找问题,就知道来讲情,护犊子。你现在来跟我讲情,我到崔总面前,也能像你一样的讲情吗?那我成了什么狗屁领导。”
段长说:“要不,就我多罚点,老邓意思意思就算了。我相信,通过这次事,他一定会长记性。你看,老邓这人平时挺内向,别想不开,再给他憋出点病来。”
冯兆林说:“怎么,这犯了错误,还不能说了?不能罚了?那我们的制度挂在墙上,那都是放屁呀?不用说,你是他的直接领导,罚款也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