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不过是个牺牲儿女幸福来维护自己面子的封建大家长。
即使他半头白发,即使他会让郁诚给她削苹果吃,即使他看到她会不自觉地露出慈爱的目光。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她听话和懂事,要她成家立业去回报。使他不至被人议论,儿孙满堂。
曹公在《好了歌》中写:“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话当然是真理,但父母的爱,当真是无私吗?
郁澈这段时间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未必。
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做个自私的孩子?
她也一直是自私的。
父亲有三个孩子,她一个人叛逆,父亲只不过得到三分之一的失望;
而她只有一个林知漾,如果失去这段感情,只会剩下一具空壳。
她首先得活下去,才能考虑尽孝的事情。
把这话跟郁诚说,郁诚显然难以理解,嫌她小题大做,好好的扯上生死做什么?
他们都以为没那么严重。
但郁澈回房,看见等她等睡着的林知漾时,她在心里说,有的。
林知漾生在夏末,舒服安适的季节。九月快结束的时候,郁澈请来她所有的朋友,在家里给她庆生。
那天郁澈跟孟与歌做饭,林知漾负责接待小伙伴们。接待方式是开黑,由于玩的菜还爱损人,差点众叛亲离。
当身处于巨大的幸福里时,她开始回想去年生日,郁澈做了什么?
破天荒地改了见面时间,陪她吃了顿饭。
当时已经感动得不行,尽管郁澈送的礼物平平无奇,是片华美精致的镂花书签,毫不实用。她还是高兴地发了条微博炫耀。
九张照片里,书签放在正中的位置,书签下压着一句话:“爱你就像爱生命。”
没人能看出来,但林知漾很满足。
今年的生日,郁澈选了个极度实用的礼物:给她换了部手机。
林知漾原先那部摔碎了屏,已经凑合用了半个月。
她送完又问:“会太庸俗吗?”
“不。”林知漾厚颜无耻:“我喜欢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浪漫不要也可以,郁澈本身就是浪漫。
因为高兴,郁澈在餐桌上来者不拒,连喝了几杯酒,但脸色如常。
何沁晕晕乎乎,佩服起她:“郁澈姐一看就是练过的,一个人可以喝倒我们一桌。”
脸上的笑忽然停滞,林知漾的目光落在郁澈脸上,又往她面前的酒里看。
郁澈也怔忡一瞬,很快就驱散不好的记忆,微微浅笑,“我也只能喝这么多,再多就要不舒服了。”
何沁呵呵傻笑,不知其中缘由,问完继续吃饭。
喧哗里,林知漾与郁澈深深地对望一眼。
仿佛在闹市里设了结界,所有的人闯不进来,只她们认识了解彼此。
分开的那几个月,郁澈学会酗酒,如果说练过酒量,只有那个时期有机会。
平时她不参加饭局,偶尔参加,也绝无人敢来灌她的酒。
林知漾想到那通电话,醉酒后的郁澈,绝望和祈求都在里面。
她仅是回忆都痛的心口抽搐。
疑心自己当初用了多少力气,才能在郁澈那样求她时,狠心地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