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薄唇微挑,见她还不愿清醒只好道:“你情动时唤我萧郎,怎么现在还需我提醒你。”萧律将杜浮亭扯到他怀里,深沉眼眸逡巡她的脸色,不放过她任何情绪,他的话似划破长空的利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杜浮亭蓦然瞪大眼睛,她脑子里闪过自己看过的各种灵异怪志,有的故事里就有类似夺舍的情节,讲就是某个灵魂掠夺了原身取而代之,她似是受到惊吓般挣脱崇德帝的禁锢。
“那我的阿笙呢?”她死死抓住崇德帝,急切地看着他,她的眼里心里只想知道有关陆笙的事,其他的所有都不重要。
崇德帝凤眸半眯,扫了眼她已经用力到泛白的手,在她注视下开口:“死了,陆家人都死绝了。”他的声音很淡,淡到像是没有任何感情。
实际上杜浮亭正好抓在他的伤处,先前他为了保持清醒而拿刀子划破手腕,此时伤口又重新流血,滴在床榻之上,染红了杜浮亭白净的指尖,他却恍若未觉,似乎丝毫没有痛觉。
杜浮亭完全愣怔了,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也是因着崇德帝这个绝对的与陆笙划清界限的回答,她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是如她所想的,让人掠夺了身躯,可她依旧对他感到惊恐,眼里全是陌生和害怕。
她晃神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的……把陆家人……都杀了?”他在陆家待了将近十年,说将人杀了就将人杀了,杜浮亭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啊,陆家八十七口人,一个未留,就连鸡狗家禽都没有放过。”崇德帝忍不住嗤笑,似是嘲讽杜浮亭到现在都看不清形式,“难不成你还要为了陆笙守节不成?”他直接下了床从衣柜里拿出套崭新衣物,从前他总在椒房殿留宿,这里都有他常服,也许是与杜浮亭衣裳同放在一处衣柜,上面染了点点独特清香。
杜浮亭把自己蜷缩起来,紧紧地闭着眼睛,她说出这番话就像抽干了浑身都力气:“我明白了,你确实不是我的阿笙,我的阿笙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他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崇德帝扣好腰带就听到,杜浮亭几乎是咬牙吐字的话,身子猛地僵硬了下,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侧头看她嘴角都已经被咬得渗血,指节霸道的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猩红的唇瓣从贝齿下解救出来,低头吻上她泛血的红唇,唇齿间瞬间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杜浮亭拼尽全力推开崇德帝,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萧律!你没有资格!”也就只有她敢甩帝王脸,直呼帝王名讳。
崇德帝舌尖抵了抵腮帮子肉,左脸颊隐隐作痛,他捉住她手,俯身看她:“你在我身下可不是这般说的。”
杜浮亭声嘶力竭地反驳:“那是我瞎了眼,我就不该同你入宫,作贱我自己!”
崇德帝听闻她竟然用了作贱二字,瞳孔猛地收缩,扫过杜浮亭的眼神冷到极致:“除非死,不然你休想离开。”
见到崇德帝刚离开椒房殿,红珠就捧着托盘入内,上头摆置洗漱所需之物,她生怕杜浮亭受崇德帝欺负。
可她远没有想到比自己猜测更严重,入目是满目狼藉,还有久久不曾散去的浓烈味道,顿时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可还是反应迅速的将门关拢,不让人进房间。
直觉告诉红珠大事不妙,她忙往床榻走去,想要触碰杜浮亭,可是她却十分抗拒,裹着锦被摇头后退。
在杜浮亭动作之间,红珠扫见杜浮亭手臂上的青紫,终究还是没能顾及杜浮亭的想法,握住她手腕,目光往上望去,凡是露在外头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
“娘娘?”红玉声音里已经带着浓浓的哭腔,心疼地出声唤醒呆愣的杜浮亭,“他就是畜生!他怎么能这么对您!”
“阿珠,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放手。”杜浮亭把手按在心脏处,狠狠地按着她,低喃出声,抬眸望向红珠,轻柔嗓音里浓浓哭腔:“我以为都会好的,可是它怎么还是这么痛。”
红珠跟着红了眼眶,弯腰抱住杜浮亭,轻轻安抚她的无措和彷徨,杜浮亭紧紧揪住锦被,就在胸口的位置。
“红珠,我想家了,我想回瑶州。”杜浮亭呜咽地哭出声,所有的话止于唇齿。
见到杜浮亭明明哭得眼睛红肿,眼角又落下泪,忙将温热的帕子覆盖在杜浮亭眼睛上,就怕她会哭瞎自己的眼睛,“姑娘快别哭了,不值得。”
温热的帕子刚覆在眼睛上,杜浮亭眼睛生理性的划下两行清泪,可她却平静下来止了哭,泛着白色的唇微动,“你说我是不是在十六岁那年死了就好了?”
红珠听到她又提起这话,再想想如此场景,她拼命摇头:“不好,不好,姑娘要好好的活在世上,您说过的如果病好了要与陆公子走遍大周,想去海边,去沙漠,要学骑马射箭,要游湖撑舟,还要尝遍世间美食。”
杜浮亭将手搭在湿热的毛巾上,身子轻轻颤动,心底全是自我厌弃,“可我都没做到,我知道自己无用还懦弱,我的命是阿笙救的,可是我救不了阿笙。”
“陆公子永远都在姑娘心里,在姑娘的笔尖,在姑娘的一颦一笑中。”自从陆公子出事后,她家姑娘便一直都在写信给陆公子,她之前瞧见过的,如今只怕是已经留下厚厚一叠,红珠哪怕不知道信当中的内容,可也能猜到里面定然是情深意切。
杜浮亭苦笑着摇头,都不重要了:“这回真的不一样,阿笙……真的已经死了。”或许这时候她才彻底认清自他失忆开始,他就不再是陆笙了,他选择了天下和江山,而不是那与人同用身份的陆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