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何惜吾有过人的禀赋,他的剑技也已登峰造极,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想的太多,挂怀的太多,这可以让他的剑技达到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却也限制了他突破这一极限……阿望,人的心神精力,都是有限的。”
轩辕望双眉微微一扬,管伯的意思他有些明白了,但心中却不太认同。
“自然,这只是我这老家伙的经验,呵呵。”
看出轩辕望的反对,老人呵呵一笑,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与这二十出头的少年去争执,自己这几十年岂不是活到猪狗身上去了,有些道理,不是自己说说他们就能明白的,唯有亲身的体验,他们才能深切认识——怕只怕,当他们体验到时,这一生已经过去了……
轩辕望沉默了会儿,又向老人问道:“那么,老师算是进了剑圣战的决战了?”
“那是自然,他下一个对手,是来自大觉寺的剑僧一嗔。”
“大觉寺的剑僧?”轩辕望怔了一下,猛然想起自己在东都参加剑圣战时,来自大觉寺的那个韩河气度非凡,曾经给自己留下过很深的印象,这位也同样来自大觉寺的一嗔,想必是他师门前辈吧。
当初自己侥幸胜了韩河,并不是因为自己自技比他强,正象刚才管伯所说,决定胜负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剑技。韩河的剑技与气度,当时都让自己非常向往,能育出这样弟子的大觉寺,在神洲传承千载,还不知道有多少绝技,老师在决战中遇上这样的对手,面对的将又是一番苦战了。
剑圣战的最终战是三月十五日这一天,泰西时间上午九时正,先是二十五以下组的决战,再是剑圣决战。
进入二十五以下组最终战的,正是崔远钟与沈醉云。或许是剑会有意安排,崔远钟是在击败同门柳孤寒后才得以进入最终战,而沈醉云则一路顺利,击败了展长歌后与崔远钟在决战相遇。
剑会的意图华闲之约莫猜中了几分,剑会长期被京城各大剑门把持,但各剑门的长辈在剑圣战中全部败北,本来有希望的左思敛莫明其妙地失了踪,能为他们挽回面子的就只有二十五以下组的沈醉云了。单以剑技而论,沈醉云绝对不弱于那些剑师,甚至可与剑宗一战,二十五岁以下组的优胜,他势在必得。
“崔远钟,能进入这决战,你算是幸运的了。”
就在即将开战之时,沈醉云突然来到崔远钟面前,盯着自己的对手,沈醉云抚o着剑柄,慢慢地说道。
崔远钟有些愕然,大战在即,他为何会说出这样古怪的一句话?
“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说你是幸运的,到时告诉我。”
沈醉云微微笑了一下,眼中的凌厉杀机突然消失了,象是被太阳融化了的冰。
“为什么会说我是幸运的……”
崔远钟拧起了眉头,自己算是幸运么?虽然自幼失怙,但却被华闲之收养在身边,跟华闲之学剑,学医术,虽然华闲之很孤单,但自己在东都却有一大堆的朋友,凤羽、古月明,他们既是自己学剑途中的好对手,同时也是一起玩大的伙伴。后来又有了铁山,接着是阿望、柳孤寒,虽然这两个家伙有些古怪,但作为同门来说,他们都是那种不需要自己防备的人,在扶英捡来的小雪,古怪机灵,尽管总是惹事生非调皮捣蛋,却也为自己的生活平增了不少乐趣……自己确实是幸运的呵……
但是,生活又象是缺少了什么,依素姑娘的去逝,老师的操劳,阿望的离去……这半年来,自己的生活越发的空虚了。自己真是幸运的么,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什么、寻找什么?
从小到大,自己只不过是缩在老师的影子里而已——就象铁山缩在自己影子里一样呵。
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华闲之远远地看见了他的脸色,觉察到了什么,但却没有过来。
不能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来指点他,终有一日,远钟要象阿望一样离开自己独自飞翔,自己只不过是托他上升的气流,而不是永远拴着他的绳子呵。
华闲之把目光移向沈醉云,发觉沈醉云正看向自己,见自己望着他,沈醉云深深笑了一下。这个少年的笑容,远比他的年纪要复杂得多呵。
虽然一笑之后沈醉云就移开了目光,但华闲之还是从这一瞬间的接触里,敏锐地捕捉到了沈醉云眼睛中燃烧着的两团火焰。
这两团火焰,一团叫作嫉妒,象是毒蛇,啃噬着这个年青人的心灵;另一团叫野心,象是狂飙,催动着这少年狂奔,直到精疲力竭。
华闲之心中微微苦笑了一下,与这个少年比,当初的柳孤寒单纯得象一张白纸。他有种无力的感觉,这个少年,大约是在那些“正人君子”与“前辈名宿”中间混迹久了,自己恐怕是没有精力将他拉出来了。
我能救天下,却不能救每一个人。
这个念头一转,华闲之便将沈醉云的目光抛在了一边。
“请双方剑士准备。”
剑圣战的侍者开始催促崔远钟与沈醉云,沈醉云嘴角噙起一丝微笑,那个崔远钟,现在还应在为自己没头没脑的话头疼吧。
“当!”
铜锣声猛然响起,吵吵嚷嚷的观众开始安静下来,沈醉云大步迈进场中,周围迎来了山崩海啸一样的欢呼。
“这是我的天下,我是这的主宰!”
心中升起这样的自豪感,沈醉云喜欢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明白,周围的观众大部分是京城人士,对于他这在京城土生土长的剑士,自然会当作自己人。
崔远钟上台时,也有欢呼,但声音就小得多也分散得多,沈醉云知道,自己已经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对手。
站在斗剑场中的崔远钟,似乎还有些心神不宁,大概仍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是幸运的。沈醉云觉得自己今天已经有了七成的胜算,天时,地利,人和,自己都已经占尽了。
“沈醉云,二十四岁,京城人士。崔远钟,二十三岁,开定人士。”
大约是感觉到了紧张,仲裁在宣布两人身份时,嗓音有些怪怪的,他清了清喉,然后猛然挥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