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愁……嘿嘿……”轩辕望多少有些酒意,忍不住插了一句,见那老人用轻蔑的眼光看着他,显然认为他并不懂得什么是万古愁,轩辕望从老人手中抢过一根筷子,也敲着酒壶:“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老人先是轻蔑,接着冷笑,再然后笑容渐敛,慢慢变成了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他拍了拍轩辕望的肩,仿佛理解了轩辕望的心事。轩辕望只觉得心潮汹涌,险些热泪盈眶,为了掩饰自己,他一把夺过了那酒壶,也顾不上礼仪,嘴对嘴便将酒壶里的烈酒喝得精光。
“伙计,上酒!”
看到老人用略带苦笑的目光看着自己,轩辕望一拍桌子,大声嚷道。
“我想见阿旺,还请为我通禀一声。”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些东都味道,这让崔远钟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这个女子素面朝天,神色有些憔悴,但可以看出她资色相当出众。
“你是……”
“我是翠儿,我想见阿旺。”
翠雨认识眼前的男子,在东都时见过他与轩辕望在一起,现在细细想来,自己在轩辕望身上寄托了那么多情思,却连他叫什么名字也不清楚,只是阿旺阿旺的叫他,自己还真是有些粗心呢。
崔远钟叹了口气:“你来晚了,阿望已经不在这儿了……”
“那么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女子的回答很坚定,显然有不见到轩辕望便不回去的念头,崔远钟苦笑了一下:“他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翠雨的脸色变得煞白,她想起薛春林的疯言疯语,他说如果轩辕望与他斗剑,那么就会被逐出师门,她颤声问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虽然猜测这女子与轩辕望很熟悉,但崔远钟还是不愿意解释这件事情,他甚至有些固执地认为,只要不提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象是没有发生过一样,轩辕望仍然是剑道之诗中的第二个字,华闲之门下仍然有五个弟子。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在五弟子中年纪最大,最远不及轩辕望与柳孤寒成熟。
因此,他没有回答翠雨的问题,而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不会回来了。”
“是不是华闲之大人因为他与人动手斗剑,将他逐出门墙了?”
翠雨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句话让崔远钟表情大变:“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说,阿望是因为……”
翠雨沉重地点了一下头:“他是为了我与人斗剑的。”
崔远钟对于轩辕望剑中的秘密略有所知,因此有些诧异地看着翠雨,翠雨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沉思,接着她坚定地向崔远钟说道:“请问,华闲之大人在么?”
“你要见我老师?”
“是的,我要见华闲之大人。”
心底深处那股泼辣劲儿涌了上来,翠雨大声宣告,全然不管自己的声音引来了路人的目光。崔远钟有些受不了这些注视,也希望由一个不畏华闲之权威的外人来说服华闲之,因此将翠雨引进了院门。
“你先等一会儿,我去请老师。”
崔远钟匆匆离开客厅,翠雨一个人留在屋里,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客厅里的摆设,以这客厅的规模与样式而言,这里的陈设原本应比较豪奢的,但现在看来,却朴素得有些不协调。
大约等了一会儿,崔远钟陪着一个三十多头的英俊男子走了进来,翠雨估计这就是华闲之,因此端端正正地向华闲之下跪行礼:“华大人万安。”
“我记得陛下已经下令废止这跪礼了,我也不是什么华大人。”华闲之的目光非常敏锐,虽然翠雨没有任何打扮,但还是带有一丝风尘之味。他想起轩辕望曾经提到的事情,大致推断出了翠雨的身份:“你叫我华先生即可。”
“华先生,阿旺是因为我而与人斗剑的。”回到座侠的翠雨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决定将事情合盘托出,她抬头直视华闲之:“华先生,请不要将阿旺逐出门墙!”
“唔?”
华闲之轻轻唔了声,这女子有风尘之味不错,但她看自己时是很坦然的,目光清澈。阿望结识这样一个风尘女子,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他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么,你将事情经过说一遍。”
翠雨将事情源源本本说了起来,从那一年大年三十与轩辕望认识开始,说到当初自己希望能借轩辕望之手脱离风尘,说到自己最终还是落入苦海,说到自己从东都辗转来到京城。她说自己的事情时,很平静,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遭遇怨天尤人,甚至有一种麻木了的冷淡,但当她说到在京城又遇上轩辕望时,她的语气就完全不同了。
“华先生,重阳那天阿旺到了我那儿,他说了一些在你门下的事情,对你极为敬重,说你是这世上最智慧的师父。你所想所念,往往只是别人而忘了自己,你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的剑永远不沾上别人的性命……”
华闲之摆了一下手,打断了翠雨的话:“这些暂且不提,你说说阿望为何会与人斗剑。”
翠雨怨毒地说道:“是薛春林那疯子以我胁迫阿旺,逼得阿旺不得不出剑……”
她将在枫岭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也略微提及薛春林对她的折磨,这让站在华闲之身后的崔远钟怒发冲冠,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名字:“薛春林,薛春林!”
“原来如此……”华闲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垂下双眉。,!
“唔……”
华闲之淡淡地哼了一声,他看了崔远钟一眼:“远钟,跟我进来吧。”
他没有理会轩辕望,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屋子,虽然他没有什么表情,但弟子们却都知道,他非常生气。崔远钟跟随华闲之时间最久,他也从未见过华闲之这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