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闲之淡淡地哼了一声,他看了崔远钟一眼:“远钟,跟我进来吧。”
他没有理会轩辕望,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屋子,虽然他没有什么表情,但弟子们却都知道,他非常生气。崔远钟跟随华闲之时间最久,他也从未见过华闲之这么愤怒。
轩辕望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华闲之进了里院,没多久他听到了屋门砰一声关上。
夜深了,人静了,轩辕望依然没有站起,他也拒绝了给他送来的晚饭。做错了事情,就必须付出代价,就象斗剑时用错了剑式就会失败一样天经地义。
他只希望,自己付出的代价能挽回自己的错误。
月光透过小树,将斑驳的影子洒在他的身上,他袒露的肌肤在夜风上微微颤抖,冬天即至,夜凉如水啊。
这一晚无人安眠,第二天早上,华闲之将轩辕望叫进了自己的书房。
“我说过禁止与人斗剑,你还记得么?”
华闲之的问话证明他余怒未消,轩辕望深深垂头:“记得。”
“五个弟子中,你最懂事,你明白我为什么禁止你们斗剑么?”
“明白。”
轩辕望当然明白,华闲之禁止他们与人交手,一方面是怕别人在交手中施展阴损的招数,另一方面也是避免被别人过早地摸清底细。剑圣战不仅仅关系到他们个人的命运与荣辱,也寄托了华闲之对未来大余国国势走向的希望,在这个问题上,他当然会慎之又慎。
“你记得你明白,你还这样……”华闲之深深看着这个弟子,他叹了一口气:“阿望,我知道你做事不可能没有理由,但现在没有什么理由比禁战更重要,因此,你必须受到惩罚,以免其他人也象你一样犯错。”
对此轩辕望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那些剑会的人可以用翠雨来挑得自己与人斗剑,那么自然也可以找到其他方法让崔远钟柳孤寒石铁山与阳春雪出手,只有重罚自己,才能让他们吸取教训。
“所以,我决定了。”见到轩辕望没有为自己辩护,华闲之脸色又沉了下去:“你可以从这离开了。”
轩辕望猛然抬头,他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又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自己长跪一夜,华闲之仍然没有改变主意,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让自己离开,就是将自己逐出门墙了呵!
“老师!”
“阿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起来吧,我送你离开。”
华闲之语调很平静,平静得象什么都不曾发生,但轩辕望心里却惊涛汹涌,他几乎想放声痛哭,但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了起来,又被这只手拉出了屋子,回到自己的房中,他失魂落魄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拜入华闲之门下后的事情一一在他脑子里浮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记得清清楚楚,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记忆竟然如此好。他动作很慢,希望能多逗留一会,多回忆一会,多在幸福之中沉浸一会。
但是,世界上没有不散的筵席,他少得可怜的行囊终于收拾好。他混混噩噩地接过华闲之给他的银两——尽管陛下在策划改用银元,但现在银两还是最常用的钱币。
当他被送出门时,其他的四个剑道弟子都默默来送行,华闲之决定的事情,他们也无力改变。
“记住,阿望,你可以以无门派剑士身份参加剑圣战,但是,在剑圣战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与任何人斗剑。”
华闲之最后对轩辕望说道,他不知道轩辕望是否听进去了,但看到轩辕望点头,他还是觉得有些欣慰。
望着轩辕望离去,崔远钟觉得鼻子里酸酸的,虽然一步三回头,但轩辕望的背影终究还是消失在长街的人群之中。被抛入这茫茫人海里,失去华闲之羽翼庇护的轩辕望,他会何去从?
“老师……”
正当他们准备转身回去时,轩辕望的声音远远传来,华闲之转回身去,看到轩辕望在人群之中,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又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华闲之摆了摆手,终于回屋了。轩辕望看着依依不舍的师兄妹们,泪水突然间夺眶而出。
天地之大,何处是自己安身之所?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穿行在人群之中,轩辕望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只是本能地迈动双腿而矣。听到有人在如此高唱,他的神志才稍稍清醒。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那唱的人反反复复吟着这一句,声音苍凉,象是有着无究无尽的心思与愁绪。轩辕望突然间觉得这人心情与自己相似,他想见一见这个人,因此就踏进了这间酒楼的门。
没有理会上来献殷勤的伙计,轩辕望目光在店一转,这店不大,因此一目了然,他看到靠墙角的位置,有个老人一面用筷子敲打着酒壶,一面放声高唱,他旁若无人,而那些酒客似乎也见怪不怪。
轩辕望来到老人面前,老人抬起眼光瞄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用筷子一指对面的座位:“坐!”
轩辕望也不觉得突兀,他放下包裹坐了下来,老人将酒杯向他身前一推:“喝!”
在华闲之那儿,轩辕望只在逢年过节才偶尔接触酒,丁垂云的事情让他对酒敬而远之。但此刻他心中积蓄着一股郁闷,让他想也不想将那酒一饮而尽。老人点了点头,又一指酒壶:“倒!”
轩辕望倒了一满杯酒,刚喝下去的那杯酒酒力这时上来,让他觉得喉咙里象火烧过一样,他想把这杯酒再倒入自己喉中,以熄灭那股烈火,但老人一把从他手中抢过了杯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