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剑,他推开门,却禁不吃了一惊。华闲之与崔远钟两人赤着胳膊,在这大雨之中正在斗剑,看他们动作都是全力以赴,倒不象是师徒在较技,而是生死仇敌在搏杀。
“老师,远钟哥!”
他叫了一声,正在激斗的两人停了下来,华闲之看了他一眼:“阿望,你也要来试试么?”
从骆鹏那儿带来的一股闷气,突然间在这时被引发了,轩辕望关上院门踏向前来,只走了几步,雨点就将他全身打湿了,他索性将衣服也脱了,同华闲之、崔远钟一样,打了个赤膊站在雨中。
“一起上?”
看到华闲之与崔远钟都没有退出的意思,轩辕望问道。雨点噼噼叭叭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抹了一把脸,却发现华闲之做了个手式:“一起上!”
三人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突然间就冲到了一起。刚开始时,是轩辕望与崔远钟两人攻击华闲之,但后来三人完全各自为战,时而轩辕望与崔远钟联手战华闲之,时而华闲之与轩辕望合伙攻崔远钟,时而华闲之与崔远钟齐袭轩辕望。起初轩辕望还有些束手束脚,但打着打着他完全放开来,剑气夹着水珠四处飞溅,院子里他们的剑啸声甚至压住了天空中的雷声。
在西厢自己屋子中的柳孤寒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窗子,他静静看着自己的老师与同门的恶斗。两团炽热的火焰在他的眸子中熊熊燃烧,如果不是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他一定也会加入到这战团之中,与华闲之他们一起挥洒着自己的汗水。
这样的大时代里,这样的大命运中,一个人,是何其渺小呵。
激斗持续了许久,三人身上已经全部是泥水,就象三个泥人一样。因为疲倦,三人停了下来,就这样坐在泥地上,任雨水洗刷着自己的身躯。
“好了,我累了……”看到崔远钟与轩辕望眼里仍然有战意,华闲之这时已经收拢了心情,他站起来摆了摆手:“去洗个热水澡吧,不要着凉了。”
轩辕望早就猜出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华闲之没有说,他也就没有问。洗了澡之后,他踱到了柳孤寒的屋子,柳孤寒这时又回到了床上,一接触他询问的目光便偏过头去:“少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
虽然轩辕望很想这样说,但看到柳孤寒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他退了出去。柳孤寒就是这个脾气,轩辕望也不着恼,柳孤寒不说,一定有他不肯说的理由。好在,院子里还有一个最精明的人在。
阳春雪噘着嘴,老大不高兴地看着轩辕望,看上去不象个半大的姑娘,倒象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轩辕望心怦地一跳,他可是非常了解这个从街上救来的小师妹,虽然她脸上的稚气始终未脱,但拔剑杀人时,她也绝对不会皱一皱眉头。
比起她来,自己这个从未杀过人的师兄,实在是嫩得可以啊。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嘴巴上如此说,但阳春雪的表情分明在告诉轩辕望:“快来求我吧,我什么都知道,快求我,接受我的条件,我才告诉你。”
“呵呵,小雪,你关心不关心老师,关心不关心远钟哥?”
“阿望哥,你好狡猾!”
对于轩辕望给自己扣上的大帽子,阳春雪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办法,既然是小师妹,耍赖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嗔了轩辕望一句,自顾自躲进了卧室里。轩辕望在外头叫了她两声,见她不理会,也只有退了出来。
干脆直接去问老师吧,如果有什么大事情,他不会瞒着自己的。
抱着这个念头,轩辕望来到华闲之的书房。他敲了敲门,听到了华闲之说的“进来”才推门而入。
华闲之的书房里很简单,除了堆积如山的各类书籍,就只有挂在墙上斗大的“道”字比较特殊了。
“老师。”
“阿望……”
看了轩辕望一眼,神色如常的华闲之放下手中的书,他指了指自己书桌前的椅子:“坐,陪我看会书吧。”
轩辕望随手从书架子上拿到一本书,是原前人写的“抚案惊奇传”,轩辕望翻了几页,里面的故事他早就看过了,因此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上。
但是,华闲之只是默默地坐着,专心地看着自己的书,偶尔看到高兴的地方,他的眉头会轻轻挑了起来,看到难解的地方,他的双眉则会紧紧地皱起。在看书的时候,华闲之的表情就象一个小孩儿,丰富而多变。
“难道说什么事也没有?老师的表情……不象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呵。”
轩辕望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但是,以老师沉稳踏实的性格,怎么会象开始那样与自己和远钟在大雨中肉袒相搏?
“看书如同练剑,要专心,虽然你手中那本抚案惊奇传只不过是世情小说,但从中也可看到不少道理。阿望,如果你专心在看,自然会发现这些道理。”
没有抬头,华闲之便知道轩辕望在分心,他平静地说道。
“是。”轩辕望微垂下头,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书上,虽然华闲之没有说别的什么,但轩辕望却感觉到一种浓浓的甚至于可以说是化不开的哀愁。这是一种哀愁,也是一种惆怅,更是一种担忧。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