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将领听得一呆,很快明白他的话。一个红脸无须、身穿文官官服的中年男子颇为惊喜说:
“我们在这里的主要任务就拖住敌方大军,已过一天多的时间,想来我方将士已到达安全区域。我们这点人也杀不了多少唐军,不如想办法突围出去。”
“宗大人说得是,突围同样是杀敌。像昨天那样,我方杀的唐军并不下于在城中的战斗。”
七个将领,没一人反对,伏尔赫当即拍板定下突围之策。
“他们已休息了一天,明日定会攻城,我们必须越早定下越好。大家说说,我们从哪个方向突围?”
几个蕃将全看向姓宗的中年文官,宗大人想了一会说:
“现在每面只有不到八千唐军,南北城楼各有一千防御。东面有何浩然亲自坐镇,南面的城楼已被唐军占领。北面不行,那里突破过一次,他们定会小心。我们只能选择从西面突破。人手安排要注意,尽量不能让他们发现有异,就像前天那样,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宗大人是蕃军中的文官,叫宗布扎,脑袋比另外几个都好使,现在算是大家的军师。没人有意见,伏尔赫朝外面看了眼:
“他们在两边城楼上只安排一千人,我们也只安排一千人。我看不如这样,将东门房屋内伏击的兄弟悄悄撤出来,只留下一千人。南北两门,安排那三千个秦兵去守城楼。我们将剩下的弟兄集中到西门,生死有命,大家冲出去后朝西面走,能不能逃走就看自己的运气了。”
那三千秦军比蕃军更悲愤,因为他们事先根本不知道突围之事。
也怪尚息东赞太小心,连梁廷芬也背叛朱泚。在尚息东赞眼里,秦军根本不值得相信。让他们在城内打杂,直到第二天,一个蕃将给了一封朱泚的亲笔信,才知道他们的老大当了跑跑。
这三千人有个头,名叫常升,是从潼关逃出来的将领,是朱滔的参将,对朱泚两弟兄很忠心。现在这个忠心的将领,在与三个都统喝闷酒。
“守军营还真是件美差,不用提着脑袋拼杀,还随时可以喝到美酒。”
常升自嘲一番,苦笑着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三个将领对望一眼,一个年青将领问:
“常将军,听说梁相也反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人各有志,谁也不能强求。”说到梁廷芬,常升显得十分落魄。他和梁廷芬是一个地方的人,两人的私交也不错。梁廷芬会反,常升比自己被朱泚偷偷扔下还要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如何选择是他们的事,皇上走时虽没留话,留圣旨告诉我,让我们好好配合蕃军守城。只要守到三天,我们就可以突围出去。”
“三天?”一脸激动的年青将领站起来,看了眼几人缓缓坐下:
“我猜明日他们就会攻城,这点兵力,大概守不了一天。罢了,他蕃军不怕死,我们岂是怕死之人。”
年青将领的话说完,大门被推开,从外面走来三个蕃将。
伏尔赫见几个将领非但没起身相迎,还像大爷似的在这里喝酒夜宵,脸色有些不悦。想到即将安排的事,迅速将心态调整过来。
“常将军,你们不用再守军营了。明天唐军很有可能攻城,在城楼上的弟兄要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去守城楼,明天再来这里守卫。”
“哐当”一声,年青秦将用力将碗砸到桌上:
“你们的弟兄要好好休息,难道我们的弟兄就不休息了?战斗时刀枪无眼,谁休息好了都会多一分生机。”
两个蕃将正要发怒,被伏尔赫阻止,挤出一点笑意:
“宁将军,是我说错话了,我是这样安排的。今晚你们去南北两面守城,我另派一千人去和你们一道。明天你们在军营中休息,何浩然在外面只有三万余兵力,就算他能破城,起码也要几个时辰,这段时间想来你们已经休息好。”
伏尔赫说的话还不错,宁将军没有怒怼,看向常升。此时的常升心里充满怒火,并不是为守城。能当朱滔的参将,常升绝是不蠢人,他问伏尔赫:
“南北两边只有两千人守,万一何浩然趁夜袭击怎么办?”
“常将军放心,那些弟兄并不会走多远,会藏身于附近一些房屋内,边休息边防御。一旦城外的唐军有异,你们吹响号角,大家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常升没再质问,带着三个都统走出大门。在外面,一个半百老将问:
“常将军,他们不是不相信我们吗?怎么想到用我们守如此重要的城楼?”
“他们是想让我们送死,”常升一句话说出,将三个将领惊了一跳:
“陈将军说得对,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们,绝不可能在晚上让我们守城楼,近距离接近唐军,他们定是想趁夜逃走。宁将军,你安排几个弟兄悄悄藏于军营去西城的路上,一旦有大军准备从那里走,尽快来向我汇报。”
接连被人抛弃,大家的怒火已将许多东西烧尽。宁将军恨声说:
“这些该死的蕃狗,居然想扔下我们独自逃走。常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
常升长叹一声,抬头看了眼大半轮清辉:
“并非我们不忠,若是他们真要扔下我们逃走,我们就向唐军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