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傅音旭惊愕道。
陆恒止住步,视线移向她身后。
罗汉床被一架绣球海棠花大屏风拦遮,朦朦胧胧可见里头罗汉床上侧靠着一个女人,身影十分袅娜,腰腹平坦,再不复一起鼓起的孕相。
陆恒定定凝视着那身影,微抬手,“不许入内。”
原本要冲进来的捕役悉数退出门,都很焦急的看向晁元,他们为这刺客已经忙活了近四个月,都快逮着人了,哪甘心就这么守在门外。
晁元咬咬牙,自己上手去把雅间房门带上,转头跟他们道,“带些人把金玉阁上下给围了,屋顶也别放过,他受了伤,插翅也难逃。”
捕役们皆领命而去。
晁元自己守在门口。
雅间内。
陆恒的眼睛还盯着屏风后的人,她抬手理了理衣裳,坐起身手执帷帽缎带在脖子上打结,那纤细脖颈微微仰起,露出半截下巴,滑润秀巧,稍稍往上只瞧得见下半张唇在帷帽的遮挡下若隐若现,这不过是被屏风遮挡后留下的残影,但他看迷了眼,屏风在他眼里消失不见,她垂着头坐在榻前,屋里昏暗,一切都变得晦涩暧昧,他只需近前,一臂揽起她,手指捏起她的下颌,便可见她轻咬着红唇,脸别过一点,两只纤白的手抵着他胸膛,那是她最后的抵触,然后她会放弃这点挣扎,在他的亲吻里呜咽,最终缄默温顺的被他抱进床。
“陆大人,里边是我表妹,您不能进去,”傅音旭瞧他两眼凝深,直勾勾的望着屏风上余晚媱的影子,脚还欲近前,立刻站到他跟前厉声道,“请您出去!”
陆恒便如惊醒般停在原地,他的目光恋恋不舍从屏风移开,望到地上的鱼鳞纹瓷砖,有很多血迹,他顺着血迹慢慢的看,窗户上有血手印,应是从那儿爬进来的。
只是人被她们藏起来了。
陆恒面上挂起淡笑,“本官在抓刺客,刚刚看着他钻进来了,两位姑娘没看见人吗?”
傅音旭手指着另一扇窗户,“确实有个人跑进来,但从那边钻出去了。”
她在睁眼说瞎话。
陆恒都知道,陆恒越过她看向里面的女人,“本官当初带夫人夜晚出行,路遇刺客伏击,领头的便是你们刚刚看到的人,他并非善类,希望两位姑娘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蒙蔽。”
余晚媱下了罗汉床,慢步近屏风,她的剪影在屏风上,模糊可见她穿的是件弹墨梅花纹夹袄,她手里攥着帕子,静静的隔着屏风跟他对视,猜到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但那又怎么样呢,即便韩云生真是刺客,那晚他也在帮她逃脱,没有他,她根本没机会离开陆家。
她没有做声。
傅音旭道,“大人所言我记住了,但人确实已经走了,您有跟我们说话的功夫,恐怕早就能将人擒拿归案。”
陆恒道,“顾姑娘也这么认为吗?”
帷帽将她的脸全挡住,他看不见她的眉眼神情,仅凭着以往的猜测她可能是皱着细细黛眉在思索和判断,也许会有所迟疑,那晚他们遇到刺客她是知道的,他们之间的误会再多,她也不至于会因此而觉得韩云生是好人。
但他想错了,余晚媱勾起唇,点了点头。
陆恒望着她这个动作,她连一个是字都不愿同他说,她维护韩云生到这种地步,即使知道韩云生是刺客,即使知道他被刺杀了,她依然选择韩云生。
所以当初他坚信她不会把一个伶人当回事,她只是为着父兄借伶人来跟他服气,到现时竟是他太过自信,从一开始,她的心里就没有他,或许,他连一个伶人都不如,只是那时她被关在陆家,不得不仰他鼻息,如今她一跃成了英国公嫡女,她不用再受制于他,也不用再看他脸色。
她现在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那儿,为一个他鄙夷不屑的伶人跟他抗衡。
他可以不顾两家关系,将她从屏风后面拽出来,径直让人进来搜找,他也可以强硬的冲进去,扣住她带回府,哪怕拼着两家决裂,他都不在乎。
可他不敢做,他对她做了很多错事,一步步将她推远,如今他们只隔着一层屏风,这么近的距离,他却连叫她一声夫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握紧手,与她僵持着。
“陆大人,我们还要挑首饰,您在这儿吓到我表妹了,”傅音旭温笑道。
陆恒薄唇紧闭,蓦然转头踏出门。
晁元瞧他出来,急道,“那刺客明显在里面,您莫不是真被她们糊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