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匕首刺破的衣袍依旧是破的,但里面的伤口已经自行愈合了,一丝血迹都没有渗出来。
非亦想,他还是轻敌了。
那个结果出现的可能性不是约等于零,而是零,他不可能杀死东祝的。
非亦攥着匕首,失魂落魄地逃离了折云宫。
刺杀失败,意料之中的动怒没有发生,连惩罚都没有,东祝只是用只言片语逗了逗他,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自那日起,非亦就将自己关在魔宫里了。
他刚来到魔界的时候,好奇过这里的一切,最喜欢去找别人的麻烦,既是想借由那些人的怒气来确认自己确实离开了不死城,也想给东祝惹点麻烦。
魔祖的小徒弟自来到魔界后,就将魔心城搅了个天翻地覆,如今破天荒的安分下来,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被东祝收拾了。
这话传到东祝耳中,他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确实很长时间没见过非亦了。
心神一动,便杀进了非亦的住处。
小徒弟还是那个小徒弟,只不过看上去更沉闷了,也更像他那位古板的友人了。
东祝觉得牙疼,拎着非亦的脖领子,带着他离开魔心城,来到了流火渊旁。
渊火摇曳跃动,东祝睨着面无表情的小徒弟,好笑道:“一次没杀死师尊,就开始气馁了?”
非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只不过是累了,等休息够了再杀你。”
“累了啊,要不要师尊哄哄你?”话音刚落,东祝便带着他跳下流火渊,“世人只知道浮水,为师今日便带你游游火!”
非亦被拘在不死城中,没有昼夜时间的概念,虽表现得老成,但到底还是孩子心气。
他下意识搂住东祝的腰,瞪圆了眼睛,死死地扒着唯一能依靠的人。
东祝低下头,瞥了眼自己被抓皱的衣服,勾了勾唇角。
一心求死,还不是怕死,他的小徒弟口是心非起来真可爱。
魔气形成一个屏障,紧紧包裹着两个人,使得流火渊中的烈焰无法伤到他们。
东祝带着他在流火渊飞上飞下,转了大半天,直接撕裂空间,往人间去了。
正值人间的上元佳节,夜里灯火通明,河里飘满了花灯。
东祝带着惊魂甫定的非亦来到岸边,像凡人一样排队买了一盏花灯:“你会写字吗?”
非亦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眼睛都挪不回来,只随便地应了声。紧接着,他的手里就被塞了一盏花灯和一支笔。
东祝眉眼含笑:“写上我们二人的名字,咱们去放花灯。”
非亦罕见的不知所措起来:“我,我不会写……”
在不死城里,他一心求死,根本没想过学习认字写字,甚至连笔都不知怎么握。
东祝啧了声,嫌弃道:“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蠢徒弟?”
非亦又羞又气,刚准备发作,就被抓住了手腕。东祝站在他身后,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在花灯上写下了两人的名字。
“这世间有意思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该多瞧一瞧,多看一看。”东祝带着他将花灯放进河里,语气懒洋洋的,“每日里想着死,蠢得不忍直视,你已经离开了那方寸之地,眼界也该开阔一些才是。”
花灯随着河水晃动,逐渐飘远。
非亦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疑惑不已:“可我明明还是个活死人,我真的离开不死城了吗?”
不知消亡何时会来,担忧始终浮在心头,像一把悬在脖子上的刀,令他无法放松心神。
他受不了这种不上不下的煎熬,唯有杀死东祝,才能得到解脱。
东祝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现在在人间,这里有万家灯火,也有人声鼎沸,和那不死城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为师看你是瞎了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非亦气得脑瓜子疼:“听说修逍遥道的魔头过了今日没明日,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东祝笑嘻嘻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如果明天要死,那你现在便该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才对。”
这就是魔祖的道,逍遥度日,无畏无惧。
六界之中没有什么能令他停下脚步,没有什么能约束他,自然也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