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前后的雨说来就来,清晨天亮未亮的时候雨淅淅沥沥的斜打湿窗棂,夏日燥热一夜全无,甚至还带着点冷。
莫含章起的很早,她像往常一样披了件衣服坐在桌前吃朝食,姚府别院的厨子知道她从应天府来,吃不惯京城的饼面,所以特地熬了粥。
拳头大的包子里面是新鲜剁的肉馅,配上京郊清晨新摘的嫩葱,色香味俱全。
莫含章举着包子皱眉,她咬了一口半张脸都是纠结的,并不是这包子不好吃,而是太大了,她吃不完。
“喝粥。”姚不济贴心的盛了碗粥放在莫含章面前,他自己不吃,眼睛一直盯着莫含章,势必要盯着她把手中的包子吃完。
【宿主你的威严何在!居然被姚壮士抓着吃饭。】系统偷笑【看你吃饭和吃毒药一样。】
莫含章艰难地咬下一口包子,其实她的饭量很大,以前在军中为了能上阵杀敌,保持体力,饭都是一大碗接着一大碗吃。
如今原主病痛的身体折磨的她根本没有任何胃口,不论吃什么都会觉得难受。
莫含章一口接着一口机械地将手边的包子吃完,她不光没有吃饱后的畅快,反而觉得胸闷,难受的想吐。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从淅淅沥沥变成瓢泼大雨,浓绿的树枝摇摆不定,影子打在室内的墙壁上晕成一团又一团浓墨,阴沉不说,还会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潮味。
莫含章不喜欢这种潮味,她取了昨夜用来熏帐子香粉,挑了些放在还未燃灭的炭火上隔着玉山烤灼,紧接着又拿小银匙拨将香粉均匀打散。
淡淡地香味凝成一条线缓慢在空气中散开,初闻味道是浅淡的,等香味完全挥发后是一种甜腻的触感,缠绵是基调。
像是梨子和檀木的香味。
“先生怎么会想它?”姚不济熟练地结果莫含章手中的银匙:“这是帐中香,不适合白天点。”
“屋子里潮味太重,随便点什么都行。”虽说她对旁门左道涉猎甚广,但香之一道,她了解的并不多,一是时间有限,二是她没有机会。
姚不济贴心的将香炉里还未蒸完的香粉取出,又重新换了一种香,他问:“先生今日约了荣王殿下,如今外面大雨瓢泼,还出门吗?”
“再等等,等雨稍微小些。”莫含章凑近姚不济手边的香炉,这次不再是甜腻的梨子香,而是有些冷冽的柏木味。
萦萦绕绕地呼应空气中的湿冷。
她想这位沉默的姚壮士要比她风雅的多。
东宫,寝殿。
雨声越发大了起来,遮盖住殿内噼里啪啦地碎瓷声。
“娘娘,息怒!”几个大宫女拉住太子妃姚氏,边拉边劝:“您要保重身体。”
太子妃姚氏气极了,往日所学的贵女仪态被她抛之脑后:“没有我爹,他算什么太子!”
“娘娘息怒。”一直跟着太子妃的老人忙跪地劝道:“娘娘这里是东宫,有些话老奴说出来可能不中听,但娘娘您一定要谨言慎行啊,不要忘了老爷的话。”
太子妃姚氏气急,心中怒火无处发泄,曳着裙子在寝殿里来回快速踱步,满头珠翠叮当乱响。
上次因为姚庆才的案子,在她这里乱发一通脾气不说,这次又是因为小贱人的耳旁风来找她发脾气。
真是没脑子!
姚氏脾气本就爆烈,还未出嫁时,府里大小事情都需由她说了算,反而嫁人后她手中能掌控到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姚氏心中无名怒火也就越来越多。
“娘娘喝口茶,消消气,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生气,不值得不值得。”从小侍奉姚氏的老嬷嬷捧上热茶:“况且娘娘已经派人去查,惹了娘娘的自然跑不了。”
“哼。”听了老嬷嬷的恭维话,姚氏心情稍霁,摆弄着指甲:“听说太子从顺天府带了个女人回来?现下住在何处?”
“回娘娘,那位一直跟着殿下,殿下看顾的紧,奴婢们并不知她住在何处。”回话的是东宫里的大宫女,按照职责划分,这位大宫女应该是东宫的管事。
姚氏抬眼,一个茶盏掷去,大宫女头上就开了朵血色花,血从发缝流下,她不敢用手去擦,战战兢兢地趴伏在地,生怕再次惹到姚氏。
“要你们这些吃闲饭的有何用?”姚氏出声呵斥:“在东宫里连一个太子都看不住!”
寝殿内噤若寒蝉,没人敢出一声。
“怎么?我说的不对?”太子妃捏住手中仅剩茶盏,冷笑道:“最近都激灵点,少拿那懒劲糊弄本宫。”
宫人们长出一口气,连声称是。
临近端午节,京城街道两侧到处都是提篮卖粽叶、菖蒲的人,也有乡里酿酒的,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吆喝。
雨至中午小了些,但仍淅淅沥沥的下着,莫含章觉得有些冷,专门挑了夹衣穿在袍子里,她走在前面,姚不济撑伞跟在后面。
大夏国都京城雨天的路况令人担忧,没有铺设青砖的地面一经大雨就变得泥泞不堪,甚至有些地方积起了水,莫含章在鞋履外面穿踩水的木屐,即使这样鞋袜也依旧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