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信蓦然一惊,纷纷扰扰的情绪倏然退却,愕然抬头,“陛下说什么?”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又垂首:“臣失仪,陛下恕罪。”
那一袭明黄的年轻帝王倒是没在意,似乎自己也觉得很意外,竟还笑了笑:“朕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便想亲口问问长孙侍郎她所言可属实,若你们二人之间只是她一厢情愿,那朕自然不能随意赐婚了。”
长孙信下意识往两边看了看,殿中无人,又轻又低地咳了一声,分明已认定自己一厢情愿,却又成她一厢情愿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离开了大殿,出了宫。
宫外早就有护卫牵马等着,看他出来,一名护卫上前来递上一封邀帖:“郎君,这是有人送来的。”
长孙信一看那帖上的名字,眼就亮了,左右看了看,又收敛起来,忙上马就走。
喧闹的长安大街上,酒肆雅间里坐着不断朝窗外看去的女子。
看到不知第几遍,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了。
她马上起身:“星离!”
长孙信一脚走进来,看到她,瞬间就又想起方才皇宫大殿内的那事,眼神闪了闪,拢唇轻咳。
不是山英是谁。
她今日竟然穿了身女装,虽然只是一身干净利落的胡衣,竟多了几分不多见的女儿模样,长孙信瞄她两眼:“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自然是来找你的啊。”山英理所当然道。
长孙信连日来的脸色便没好过,此时已然回缓了,却还端着一本正经的架子:“你不是没什么话要回的,还何苦特地来找我。”
山英盯着他瞧:“你那日果然是误会了,我说没什么好回的,哪里是那个意思。”
长孙信挺直着上身,甚至还理了理官袍:“那你什么意思?”
山英往外看看,没见雅间外有人,合上门:“我是说我又没说不好,那自然就是好了,又有什么好特地回话的。反正我仔细想想,也是很中意你的啊。唉,就因为你当时走太快,我还特地赶来这趟与你好生解释。”
长孙信听到此时脸色就有些绷不住了,抬手遮掩着动了动嘴角,又忍住,看她一眼:“你方才说什么?”
“特地来这趟给你解释啊。”山英道。
“前面那句。”
山英想了想:“我仔细想想,也是很中意你的。”
长孙信嘴角又动一下,咳一声:“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也没对别人这样过。”山英一脸实诚。
长孙信问:“于是你便斗胆去向圣人求赐婚了?倒是赶了个好时候,正逢家中为我安排婚事。”
“赵国公府要为你安排婚事了?”
长孙信点头,故意道:“我正打算选呢,便被圣人召去宫中了。”
山英看他昂身立于面前,仍是那般君子端方之态,仿佛解释的也没什么用,不免泄气,又听他如此说,眉头便拧了起来:“那你是何意,先前的话不算数了?”
她也干脆,当即就往外走:“那算了,我便去圣人面前撤了赐婚的请求好了。”
刚要去拉雅间的门,长孙信先一步将她拦住了,一只手拖住她手臂:“谁说算了,我可已在圣人面前应下了!”
山英回头,英气的眉目瞬间舒展:“当真?那你还这么说。”
长孙信对上她脸,才意识到自己已承认了,差点又要干咳,忍住了:“没错,你还想反悔不成!”
当时在殿内,当着帝王的面,他的确应下了。无非是见她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有心气一气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