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淡定地站起身,“你比我了解四哥,你觉得他有那么脆弱吗?就为了考不上大学就去自杀?考不上继续复读就是了,他成绩那么好,复读的话肯定能上的。”
三哥呵呵笑了,“那天下午,他说他心情不好,去外面转转。我跟他一块出来的,他在这里坐着,我在上面的地里拔花生。”
三哥说到这里,指指水潭上面不远处的花生地,“我就在那上面,只需要他喊一声,我肯定听得到……只要他喊一声……”
三哥的拳头突然握紧了,眼睛通红,瞪着张霖,“你还觉得他不是自杀的吗?就算有人害他,他喊我就是了,我肯定听得到的。”
张霖惊讶,“那天你就在上面地里拔花生?”
他抬头去看,上面是竹林,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花生地。怪不得三哥从来没怀疑四哥是自杀的,因为他觉得不管四哥是不小心掉水里,还是有人害他,只要喊他,他肯定听得到。但是四哥无声无息的,不是自杀是什么?
张霖想了想,“三哥,我上上面的花生地去,你在这边叫我,我听一下能不能听到。”
三哥不置可否,看了他一会道,“小六,我不知道你能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话呢?以前有次七妹说你偷爸的钱,爸把你打的半死,你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张霖把地上一块圆石头踢进水里:“我说不说话,都改变不了我要挨打的事。”
三哥讥笑:“也只有他会去拦着爸,你知道吧,钱是小五偷的。我知道,我也没说。”
张霖不想听他怎么描述自己的冷漠。只说,“你别在这阴阳怪气了。我上去,听不到你叫我的声音,那四哥就有可能喊你了,你没听到。白白淹死了。”
三哥脸色刷地白了,“不可能,他要是喊我了,我肯定听得到的。”
张霖说,“这可说不准,这里水流声这么大。况且人掉进水里,就算喊了,声音能有多大呢?”
张霖说完,又沿着河走到桥上,从另一头上了花生地。花生地的地势比起水潭高很多,边上都是竹子,张霖站在上面,只听得到下面哗啦的水流声,况且这上面又有一条灌溉的小河的,小河边上开了一个口往下面的潭里放水,所以有一个小瀑布。人站在这上面,最大的声音就是水声。
张霖在竹林的缝隙里看到三哥坐在那里,他张口喊:“你听得到我声音吗?”
三哥看着他,说了句什么,张霖什么也听不到。这是意料之中的,四哥可能当时喊三哥了,三哥根本就听不到。
张霖折了回来,三哥僵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霖说:“我根本听不到你的声音。”
三哥神情痛苦地抱住了头。张霖继续说:“那他要么是意外掉进潭里,要么有人把他推进潭里了。他不会游泳,挣扎着喊你,而你听不到,他淹死了。”
三哥的酒彻底醒了,似乎在思考张霖话里的可能性。冷汗沿着他的鬓角往下流,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的,他咬着拳头呜咽了一声。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张霖皱皱眉,走开了。凭着三哥对四哥的了解和在乎,四哥不是自杀这件事,三哥会去查,肯定比自己去查有效率的多。
果然这天之后的三哥,像是突然从四哥自杀的事件中走了出来,也不再半夜喝的烂醉了,一有空就经常往外面跑,张霖跟了他几次,发现他要么去水潭边,要么在村里转悠,还经常看见他跟一些村民搭话。
看来三哥在查,张霖试探着问了他几次。可惜三哥酒醒了之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当他是空气,什么也问不出来。
事情的进展不大,张霖开始有点焦躁了。
77安慰他:“张先生,别着急,功夫不负有心人。”
张霖叹气:“但愿吧。”
唯一能让张霖觉得没那么郁闷的是,这几天开始下了几场暴雨。暴雨天气,不用去田里热火朝天地干农活,就在家里呆着,张霖感觉轻松多了。
张霖房间的窗户是破的,雨水从外面飘洒进来,他不得不去找了一个蛇皮袋把窗户遮住了。
四哥正坐在桌边看书,几滴水从屋顶掉下来,桌上的书都湿了,他喊“小六,快去拿盆来,这里在漏水。”
张霖只好去外面拿了个盆进来,放到桌上漏水下来的地方。水滴在盆上,啪嗒啪嗒的。桌上放了盆,就没地方放书了,四哥只好到了张霖的床上坐着了。
四哥说:“天晴了,让小棋把屋顶补补吧。”
张霖说:“我可叫不动三哥。”
四哥尴尬地笑笑,他了解三哥的脾气,除了他确实谁叫他都虎着个脸的。
四哥在床上坐着没多久,几滴水又从屋顶漏下来,他的书又湿了。张霖傻眼地看着滴答滴答掉在床上的水,四哥叹了口气。不看书了,“你还得再去拿一个盆。”
张霖又去外面拿了个盆,放在床上接水。
四哥安慰他,“要不你晚上去我房里睡吧,我房里不漏水。”
张霖撇撇嘴,三哥跟四哥一个房间,“你觉得三哥会让我进他的房间?”
做晚饭的时候,陈素娴找盆子洗菜,张霖只好把桌上那个盆先拿出来用了。
一场暴雨,本来都是水花的电视,更是全花了,什么也看不到了。一家人吃着晚饭,菜全是素的,只一个蛋花汤算是荤菜,张霖感觉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他用勺子去捞汤里的蛋黄,七妹把汤碗往自己那边拨,就是不让他捞。
大哥眉头一皱,拿过张霖的碗,给他捞了一大块荷包蛋,张霖喜滋滋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