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看着他点烟的动作愣了愣,眼前浮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动作神态都有点像。张霖听话把盆和毛巾拿回屋里,又走回院子里,坐在门槛上看简川。
简川沉默地抽了一会烟,眼睛斜斜地瞥过去:“小六,看你大哥干嘛。”
张霖摇了摇头,不说话。
他在心里问:“77,陈昊后来怎么样了?”
他没指望77会回答,没想到77像是照本宣科地把男人后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他把那个医院扳倒的事情,包括他后来独自创业,一直单身,死于车祸。
张霖心情不太好,回屋里睡觉。
躺在床上他说:“77,你能把四哥收回去吗?他在这里影响我睡觉。”
四哥委屈地撇撇嘴,影子在虚空中慢慢淡去。
现在正是农忙时候,整个村的人都在赶着插秧。
天刚亮,小六就被陈素娴叫起,农村人都起得很早,早餐太阳还没出来,还是凉快的,干活的时候没那么热。
大哥已经出门了,三哥也从工地请了假,今天没去上工。他那个工程队就是村里的人组合成的,专门给十里八乡谁要建房子就承包了做。一般农忙时候都是可以请假的。
只有二姐是镇上厂子里的,不能随便请假。
锅里有蛋炒饭,张霖去捞的时候,只剩下饭,蛋被挑走了。
张霖把剩下的米饭盛在一个大碗里,坐在门槛上吃,大黑狗眼巴巴地看着他,对他摇尾巴,张霖没理它,昨晚它吃的够饱了。
二姐正在院子里,从屋角推出她的自行车。
七妹坐在屋檐下一勺子一勺子往嘴巴里塞炒鸡蛋,她冲二姐喊:“姐,晚上回来给我带个蝴蝶橡皮筋吧,小燕戴的那种。”
二姐把自行车脱了的链条在齿轮上卡好,手上沾了黑油,她一把拔了旁边的青草擦擦手。
二姐说:“我要是记得就给你买。”
陈素娴在屋里喊:“晚上记得买两斤鸭蛋。”
家里鸡少,生的鸡蛋也少,不够吃。肉是很贵的,他们家的蛋就算是一个肉菜。鸭蛋又比鸡蛋便宜,所以陈素娴常常让二姐在镇上买鸭蛋回来,穷人不精打细算不行。
张霖翻了翻小六对二姐的记忆,只记得二姐跟隔壁村一个男的好过,当时还怀了孩子。但是男方家父母死活不同意他们结婚,说是嫌女方家穷,还有一个赌鬼老爸。连嫁妆都出不起。二姐一气之下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
简志华知道之后带着三哥和五哥找上门去,把那个男的打的半死。五哥年纪不大,却是村里有名的混混,后来有次开摩托车把那个男的撞死了,五哥进了监狱蹲劳改去了。
从那以后,二姐像是死了心的人,也不去外面打工了,回了家去镇上上班。
凭着小六对二姐的所有记忆,他暂时还找不出二姐把四哥锁在老屋的动机。
张霖饭还没吃完,陈素娴催他去喂猪,他也就没时间想事情了。把鸡鸭猪都喂了,张霖戴着草帽要去田里干活了。
陈素娴让他去秧田里拿秧苗,张霖凭着记忆走到秧田里,远远看见秋生也在地里。
秋生喊他:“小六,抛完秧我们去河里摸田螺吧?”
他不像小六常年在家,一直都是在县里的寄宿学校学习,暑假了回来像是没来过农村似得,对什么都兴致勃勃。
张霖知道他主要目的不是要去摸螺,而是去玩水。这种大夏天,干完农活在冰凉的河水里泡一泡别提多美了。
张霖小声说:“好啊,一会你叫我。”
秋生说好。
秧苗在塑胶板上一族族长得很茂盛,张霖把它们一张张掀起来放到两个簸箕里,他的力气小,两边各放五块,都挑的他满头大汗。到了田边,张霖看大哥已经把一亩地都耙好了,牛咩咩喊着,它在抗议干了一早上的活还不给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