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和陈秋生正坐在今年才新建的一座大桥下面,津津有味地舔着嘴里的冰棍。
冰棍是在村口唯一一家小卖铺买的,5毛钱一根。张霖一边感叹现在的物价,一边慢慢地舔着,不能舔太快了。吃完这根就没了。兜里就一块钱,是大哥早上给的。他买了两根冰棍,和好朋友陈秋生一人一根。
他平时很少兜里有钱的情况,大部分时候,都是秋生请他吃。秋生虽然日子也不好过,但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兜里的钱经常被他搜刮来。
他们两个从学前班开始就是最好的朋友,有福同享,零食从来都是买两份的。
今天早上,张霖因为跟七妹抢一颗水煮蛋,先是被七妹的指甲挠了脖子,后来七妹给他妈告状,他又吃了他妈一顿竹条炒肉。一早上,鸡蛋没吃着,脖子被挠花了,他妈因为四哥的事情,心情本来也不好,竹条抽在他身上没留一点力气。
张霖就坐屋门一根撑着电视锅盖的竹杆下面,抱着那竹竿哭。他哭的没声,从前他哭都是嚎哭的,自从张霖穿过来之后,张霖嚎不出来,但是太饿也太疼了,就抱着竹竿一边流泪一边擦鼻涕。
原主就是这么爱哭,张霖没办法。
这个时候,大哥从外面回来。大哥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钱。
大哥递给他一块钱让他去买零食吃,他皱皱眉有点嫌弃地说:“小六,把鼻涕擦擦,别哭了。”
说完他就进屋去了,大哥心情也不好。
张霖拿了那一块钱,果然马上就不哭了。他脑袋里筹谋着这一块钱到底是买冰棍、泡泡糖、还是炸蚕豆。张霖本来最想买的是炸蚕豆,这玩意至少可以饱肚子。
但是秋生说好久没吃冰棍了,张霖就买了两根冰棍。
秋生眯着眼睛舔冰棍,“你四哥真是自杀的呀?”
张霖说“嗯,镇上的警察是这么说的,我大哥也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才有钱给四哥办丧事,这是原主爸妈说的。四哥死的太突然了,连做棺材的钱都没有。前天四哥刚下葬,今天家里气氛也很糟,张霖才有时间趁乱出来买吃的。
张霖吃完一根冰棍,手里黏糊糊的,头顶上有轰隆隆的响声,是拖拉机从新建好的大桥上经过。
秋生把冰棍吃完的木棍子一丢,从桥底下往外面看。
“小六,是往咱们村里去的,我们坐拖拉机回去吧。”说完,他撒开腿追了上去。
张霖皱着眉把黏糊糊的手往衣服下摆上蹭蹭,跟着追上去了。
拖拉机拉着一车子泥砖,走的很慢。秋生先爬了上去,伸出一只手给张霖说:“你抓我的手。”
张霖抓住秋生的手,秋生一使劲把他拉了上去。
两人坐在拖拉机后面,晃着腿,找到了一点童年时候的乐趣。那时候刚开始有拖拉机的时候,他们两就天天追拖拉机玩。现在秋生都上高一了,小六身高都快到大哥的肩膀上了,是个大人了。
原主本来就瘦,连屁股也没啥肉,张霖感觉屁股被震得生疼。天快黑了,张霖对于回家这件事情很抵触,回家就意味着干不完的活。
拖拉机在前面一个路口就往别的村走了,张霖和秋生灵活地跳了下来。
张霖说:“我要回去喂猪了,我们明天再见。”
秋生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他,“晚上你偷偷来找我玩。”
张霖不想去,秋生的爸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弟弟甚至连他家的狗都不喜欢小六去找秋生玩:“还是不去了,你妈让我别打扰你学习。”
秋生上高一了,即使现在是暑假,每天晚上也是要做暑假作业的。他妈对他要求特别严格,是小学老师,以前也教过原主,原主特别怕秋生的妈,秋生妈看原主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什么脏东西,或者是一条总是耽误她儿子学习的野狗。
张霖和陈秋生在过路潭的小桥上分开,陈秋生的家要在更后面一点。这个地方就叫过路潭,其实潭水并不深,但是几天前原主的四哥就在这里自杀了,所以张霖和秋生经过这里的时候都有点怕,几乎是跑过去的。
经过猪圈,几头猪看到张霖,争先恐后前脚爬上猪栏,呜哇叫着。
张霖没理它们,进了院子,七妹正在院子的一个竹凳上梳头发,手里拿着一个圆镜子,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进院门的张霖,马上朝屋里喊一嗓子:“妈,小六回来了。”
她比小六小三岁,但是从来不喊小六哥,只跟着大家小六、小六的喊。
喊完了幸灾乐祸地看着张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