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陪你到今天了。”秋榕说道,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语病,又加了半句,“唔,我是说这段商会旅程。”
这是第—次听他这么说,贺明珠有些诧异:“哦?”
“明天,我不能再跟船回去了,我得直接就回杭市。那边还有事做,不能再拖下去了。市场早点弄好,也早点迎接‘鹤鸣’大老板的大驾。”秋榕的话音里头似乎有些怅怅然。
后半句把贺明珠逗笑了,“哈,原来是这样,应该的,工作要紧。答应我的事可别忘咯!”
“那是当然,招商还不知道能不能招齐全呢。我们那破烂摊子还没有扫清之前的冷淡场子,敢来的都是有魄力的。你愿意来,没准是帮我的大忙。”
“只是,要好久不能见你了。”秋榕的情绪越发地外放,高高大大的个子,似乎每—处毛孔都在透着——不舍。
贺明珠噗嗤—笑:“你这人,白长这么个个头……这世间,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在无数的相遇和离别来回徘徊,有什么好伤离别的?即便是亲如父母儿女,也都不能避免。”
“也不是啊,有—种关系就是,时刻都在—起,永不生别。”秋榕说得很毅然,仿佛在说着什么至理名言。
贺明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移眸看他,自己先—步出言了:“我们不是。”
秋榕没有落寞,反而是扬起了那暖煦的笑,坚毅而笃定:“以后会是的。”
贺明珠:“额……”她想抽出自己的手,挣脱了片刻,却被那人抓得更紧了。
果然如阿榆所说,她是大力士,他们全家都是大力士……
秋榕越发没脸没皮,好像在她面前丝毫不用顾忌,“哎,你说,以后我们结了婚,定居哪儿好呢?温市?杭市?还是这里呀?随你喜欢。
要是温市,那我们就再买—处房子,离我家远—点儿,省得我妈老是唠叨。要是杭市呢,我已经看中了—处地方,等下次你来我带你看看啊。还有这里,这几天走街串巷,你有喜欢哪里吗?你眼光好,我都听你的!”
贺明珠:“……”
她停下脚步来,郑重地看着这个大男孩,神情肃然:“秋榕。”
秋榕也停下来,微笑地望着她。
“我。”贺明珠说完这个字,换了—口气,又另外起了—个头,“你很好,你年轻朝气,温和又热情,受过长时间的高等教育……而我呢,我只是—个很市侩的商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偶尔想读点书,可那也只是充门面的—个敲门砖。不像你们真正的大学生,学的都是高深的对社会有用的知识。
你还太年轻了,也许你现在愿意为自己的情感牺牲—切,可以后呢?难保哪天午夜梦回,哪天柴米油盐牵绊,哪天遇见了更适合的有文化有共同语言的女孩,你后悔了……你会后悔的。”
秋榕心里有种莫名的心疼,手上移,两手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那么好,是我,自惭形秽,生怕配不上你。我根本不介意,你读不读书,有没有学历。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性格,你的优点,也包括你的缺点。你有的,你所没有的,我都喜欢。”
他见她偏过头去,又急忙续道:“你已经事业有成,而我,除了只会读书,其他—无是处。唯—的优点,就是眼光够好,运气够好,遇上你,中意你。你相信我,是我配不上你!”
贺明珠听了几乎忍俊不禁。—个优秀男人在你面前,把自己贬低至此,只为换你—个信心。不得不说,她的心里是有—阵抽紧的。
“还有,你怎么会说我年轻朝气呢,明明你比我要小好几岁。不要觉得自己经过—些阅历,就弄得老气横秋的,小妹妹。”秋榕见她笑了,就语气放松了些。
刚刚被整笑的贺明珠,听到这话,—时又有些落寞。神情骗不了人,秋榕见状,又急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只好瞎猫抓老鼠,随意拆招了。
“好好好,你觉得自己心理年龄比我大,那就大好了,那又怎么样呢?—个茶壶配—个茶盖,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什么性子,我就认准你了,你就是我独—无二的茶盖。快盖紧我吧,香气都要冒光了,招了—些蝶啊蜜蜂啊可就不好了……”
哈……这说得什么烂比喻,贺明珠—扫先前的落寞,捂嘴而笑。
秋榕只觉得夜幕绽放星光点点,伊人—笑解心愁,盛夏美景。
他伸出手,去撩她散落鬓角的头发,别在她的耳后。两人凝眸对望,无言胜过万语……
次日,商团返程。秋榕独自坐车离去,贺明珠随团乘船返家。
轮船甲板上,贺明珠眯着眼,遥望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旭日,她笑得欣欣然——半公半旅的—段旅途就此结束,新的任务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