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客道:“君有天地辽阔,吾归草莽乡野。故人难当,不若就此放手别过,还可以各得安乐。”
云青崖缓缓摇了摇头,苦笑着叹息道:“你如今,是只愿与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了。——这样也好。”
傅雪客别开眼,淡淡的道:“我送送你吧。”
云青崖点头,他轻声的答应:“好。”
“谢谢。”
傅雪客:“不客气。”
傅雪客陪着云青崖走出屋,然后停步在了竹篱之内。傅雪客道:“和离的玉简一纂录好,我就为你送去。——是送到与明峰,还是……”
傅雪客的话尚未说完,已被云青崖慌忙打断。他说:“我一直都在与明峰的。”
傅雪客点点头,说:“好。”
云青崖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试探着同傅雪客道:“其实,不劳烦你送的。我,我可以过来取。”
“既如此,”傅雪客闻言,总算是难得的在云青崖的面前,稍显轻松的笑了笑。他说:“既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傅雪客从来都很明白,自己在天一宗,分外的不招人待见,也正因如此,他已经习惯了谨言慎行。——少说话,不一定是对的,但是说得多了,难保别人来日不做文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即使是重生一世,这样子的堪称警惕的谨慎,在傅雪客的身上,也已刻入骨髓,成为了他尽可能减少麻烦,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
从前,云青崖只当他是生性文静,故而有些沉默寡言,但他后来,与傅雪客一道生活了多年,此时,又怎么会不知道,傅雪客的温柔沉静虽然是真,但他的性情,却是无论如何,也与孤僻寡言搭不上边的。
说到底,傅雪客不过是因为谁也不信,对谁都存着客气疏离,所以一旦遇事,他宁可委屈委屈自己,也绝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只唯恐会莫名生出无端事故来。
此刻,便是如此。
虽然傅雪客半个字也没有提及过自己对于与明峰的感受,但是云青崖还是能够察觉的到,傅雪客,他其实非常的抵触与明峰。
或者,确切地说,傅雪客应该是抗拒和抵触着天一宗的全部,只是他一生之中,最为可怕的回忆,发生在与明峰,所以,他对于与明峰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即使是努力克制过了,在云青崖看来,也依旧格外的明显。
——没有人,会对于自己前生惨死的地方,充满了好感的。
傅雪客并不太愿意多踏足与明峰,但他自己却不会主动开口。觉得亏欠,那是云青崖自己的事情,傅雪客还不屑于去利用。
毕竟,说到底,那也不是什么正面的情感。没有道理说,他上辈子受罪,就是为了换这辈子云青崖对他的亏欠的。
对于傅雪客而言,云青崖从前是什么样,现在依然保持什么样,那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了。
不过,如果是云青崖主动地体谅的话,他自然也不会推辞。
能够舒心顺意,又何必要为难自己呢?
傅雪客放温和了一点语气,他看着云青崖道:“等到玉简纂录完成,我用纸鹤传信与你。”
云青崖沉默。他并没有说话,眼神,却是写满了欲言又止。
傅雪客被他这样的神情看得心中难受,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道:“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接与我说明。你知道,我一贯不是很会猜别人的心思,就算是猜,太半也是错的。”
云青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