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放学,程森淼虽然肚子饿得厉害,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把话和傅怡说清楚。韩斯越离开教室后,她就坐在韩斯越的位置上,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会,程森淼心里尴尬得直冒泡,等到周围的同学散了大半,程森淼才说:
“不好意思,耽误你吃饭了。”
傅怡眼中满是警惕:“程森淼,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程森淼看了看她,心里忍不住想:就傅怡这脸色,到底以前谁会欺负到她头上啊?面对这么张脸,感觉就跟前任吵架似的,四肢往哪里摆都奇怪。她别过眼,指尖轻蹭着桌面,开门见山地说:“其实就一件事,李米说你不和她联系了,让我帮忙问问。”
傅怡呛声反问:“我为什么要和她联系?”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朋友,这是你们的事。”她嘟囔:“又不是我和你是朋友,你问我有什么用。”
傅怡收着文具,低着头回答:“我和李米从来都不是朋友。”
“等等,”程森淼听得有点头疼了,“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吗?什么叫你们不是朋友?”
傅怡手里动作一停,突然扭过头,厉声质问程森淼:“你会和欺负过你的人做朋友吗?我从来没把她当朋友过,也没有说过要和她做朋友,这只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如果换做了你,你会怎么做?”她唇角紧抿,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完了这段话,话尾一停,她立刻就别过头,和程森淼的视线错开。
她像逃避着心事一样,逃避着程森淼。
“好吧好吧。”程森淼恨不得就地举手投降,她说,“我弄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事,你就当我只是传个话吧,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早上的事我再和你说一次抱歉,是我情绪不好,说的话重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不知是什么时候红了眼眶,她转而直直地盯着程森淼,似乎是费了很大劲儿才把眼泪憋了回去,她倔强地不愿露出怯懦的样子。在她的视线中有一段长久的静默,看得程森淼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程森淼忽然发觉,在那条夜晚小巷里她也见过傅怡这样的目光。
傅怡是被李米欺负,可归根结底“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如果没有程森淼这个开端,今天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都叫什么事啊,程森淼感叹,这就是天降黑锅,还非背不可。
程森淼看不得女孩在面前哭,尤其还是这副熟悉模样。她嘴皮子都卡了壳:“你等……等。”程森淼忙从韩斯越抽屉里找出纸巾递给傅怡,她无奈极了:“你可别哭啊。”
“我没有哭。”傅怡冷着脸地说,可手上还是接过了程森淼的纸,语气不善地应了一句:“谁的眼泪能等?你的可以吗?”
程森淼心里充满了无奈。她也没见过傅怡几回,可好像每回都在道歉一样,想了好一会,她开口说:
“我觉得我已经说了很多次道歉的话,之前的事也有,今天的事也有,我也不能每次看到你就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吧?既然成了一个班的同学,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李米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们是不是朋友也和我没什么关系,那就这样吧。你要是不喜欢看见我,我也没有办法,我没办法躲得远远的,”程森淼耸了耸肩说,“谁让你和韩斯越是同桌,我得来找韩斯越,也不是故意往你眼前凑的。”
“牛奶和面包可别丢了,卡片也是,就算你们不是朋友,总也是同班同学吧?你就当做陌生人的心意好了,没必要丢进垃圾桶里。”程森淼又抽了张纸给她,小姑娘眼圈红红的,看着有几分可怜,“眼泪擦一擦,去吃饭吧。”
她随后起身,走到门边正准备关掉灯和风扇时,傅怡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她喘着气,声音微微发抖:
“你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关心人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种话?”
“你有什么立场和我说这种话?”
程森淼关了教室里的灯,她想起在那天巷子里,女孩胆怯而畏惧的模样,轻笑了声,自顾自地说:“起码,现在的你应该是觉得我脾气好多了吧,我估计你以前是应该不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她背着傅怡,摆了摆手说,“行吧,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也犯不着和你生气。”
“你是什么样的人,以前的同学都很清楚。”傅怡走到她身后,她低声问:“是因为韩斯越吗?因为要和一个优等生做朋友,所以你要装得和原来不一样,要伪装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