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侧头,语气带着斥责,“你还不明白吗?侯爷是要趁着自己最后时日,最后为西北、为梁国赌一把,趁着现在戎人力量较为薄弱,带找少量人马,直取敌方脏腑。成则灭掉戎族,为西北大梁永绝后患。败,则牺牲那一万八千人马……和小陆侯自己……”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一万八千兄弟和小陆侯是可以当做赌注随随便便去牺牲的吗!”
百瑞难以置信的看向陆明绯,“小陆侯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陆明绯平静望着百瑞,“如你所说,我要把自己和一万八千兄弟当做赌注豪掷一把,若是成了,西北和大梁以后就此高枕无忧。”
“可要是败了呢!”
陆明绯扭过头仰面看着屋顶,“那我就是拖着一万八千兄弟送死的千古罪人。”
百瑞瞳孔震惊的颤抖一下,老孟搭上百瑞肩膀,“百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凭什么能得到小陆侯如此重用?真的是因为我们两个有资历吗?不是啊,是我们西北无人可用了,更何况现在明光铁骑被朝廷分去一半,我们兵器粮草武器火药日益匮乏,整个西北军营的战斗力一直在朝着下坡路走。这般态势我们心里有数,戎人心里也清楚,所以才不断骚扰边境试探实力,最近一段时间又偃旗息鼓,你以为是他们怕了我们不想打了?他们这是彻底了解到我们西北实力衰微,在磨刀霍霍准备给我们最后致命的一击!所以小陆侯她必须趁着自己最后的日子去赌这一把,赢了是意外之喜,输了也实属正常,只要能给戎族造成一定程度的打击,给西北争个喘息之机,这次出兵,就算成功了。”
百瑞和其他人都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他们谁都没想到西北的情况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陆明绯原来一直以来都在顶着这么大的压力。
“好了。”
陆明绯淡然开口,“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自己安静待会儿。”
姜清在床前抓着她手,泪眼婆娑直摇头,“绯姑娘我不走,我陪着你。”
“你陪着弗离就是陪着我了,去吧,帮弗离把东西收拾收拾。”
她拿开她手,叫了龚喜一声,“龚喜,带姜清走。”
龚喜应了一声,扶起姜清,搀着她往外走。营帐里还剩下百瑞老孟和吕溪宁三人,陆明绯看了他们三个一眼,摆了摆手。百瑞还想说什么,被老孟制止,连拖带拽的拉出去。
独剩吕溪宁一人站在营帐里头,他看着陆明绯把胳膊搭在眼睛上,静静的毫无声息的躺着,心脏阵阵刺痛。
曾经那样明媚阳光的忠靖侯府四小姐,终究还是在西北的风沙与朝廷的诡谲中将那股子热烈嚣张的劲头消磨殆尽。
他叹了一声,把自己研制的止痛丸药膏药从药箱子里拿出来,放在陆明绯床头,躬身朝她行了一礼,悄声退了出去。
陆明绯没有听到他脚步声,因为在她朝三人摆手的时候就觉得浑身疼得要死,那是右臂痛彻骨髓的疼痛蔓延开来的结果。她又痛又累,终于在疼痛和日夜疼得无法入睡的精疲力竭中倒向后者,急促呼吸声渐渐均匀,紧皱的眉头松动开来,沉沉昏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
梦见好多人,陆明纤、韩信芳、陆光意、陆如晦、陆光恕……很多人在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迷迷糊糊又欣然向往,追随着声音前往声音来的地方。
就在声音近在咫尺,好像伸手可得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声声急促的呼唤:
绯绯!
明绯!
陆绯绯!
声声歇斯底里,她却一直都没有回头,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西北军营最后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戎装整齐,端坐在书案前,做好了一去不复返的准备。
该送走的人陆陆续续全都送走了,最重要的是陆弗离,现在应该早就已经抵达了漠北,到了齐云开那儿,只要一到他那里,她就完全放下心,军营这里也有老孟和百瑞看顾,如此看来,暂时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想完这些,她慢慢睁开眼睛,一手抓住枪杆,手指慢慢收紧,服下吕溪宁留给她的最后一剂汤药,霍然起身走到外面,一万八千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她最后清点一遍,把家中唯一男丁、有老婆孩子年迈父母的都拽出来,但总是前脚刚把人从队伍里拽出来,后脚人就又站回队伍里去。反复几十次,陆明绯终于拽不动了。
更不让人省心的是她好不容易送走的姜清和龚喜,这俩人又骑马在她出发前赶了回来,双双在她面前跪下,势必要和她生死相随。
陆明绯劝不动,没拒绝也没同意,提起枪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