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别打了,武候铺的来了。”
人群中一声喊,打人的老老少少作鸟兽散,跑得飞快,徒留鼻青脸肿的长衫郎君躺在地上哀哀叫痛。
领头的队长看着那群人跑掉,指着躺地上的郎君,吩咐手下:“闹市滋事,疑似乱军同伙,抓走。”
几个武候立刻过去把长衫郎君五花大绑,郎君大喊冤枉,被一团破布堵了嘴,拖走。
队长对围观的百姓说道:“各位乡亲,若发现萧氏乱军,立刻报来武候铺,朝廷有赏。”
朝廷有赏?还有这等好事?
好些青壮拍着胸脯跟队长表示若发现了乱军,他们把人抓了送去武候铺。
鸟兽散的打人者们最后都跑到糖水巷的一处小院子里,刚才拉女郎靠边的大娘也在,门一关,数落大嗓门老丈:“朱老六,你刚才冲动了些,文指挥使可没叫咱们打人。”
朱老六把身上的一些伪装摘了,拍打拍打灰尘,呸了声:“就打那竖子了。一直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那些诋毁陛下的话,我朱老六听了都嫌脏耳朵。”
“行了。上头叫咱们盯着城中各处,你别节外生枝啊。”大娘挺直了背脊,眼神半点儿不像老妪。
“知道了,知道了。”朱老六在缸子里舀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喝完,舒爽地呼出一口气,“当初咱们这群人进了察查司,可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造化。”
一个瘦高个也舀了一碗水,坐在朱老六面对慢慢喝,问道:“你们觉得陛下的登基大典能顺利吗?”
“等着吧。”很不老妪的“大娘”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边关的捷报抵京,谁还能说出反对的话,谁还敢说?!”
其他人皆一脸深以为然地点头。
“嘿,你们说,大行皇帝是真的买国了吗?”朱老六问其他几人。
瘦高个几人都懒得理他的废话,“大娘”把匕首一收,哼:“朱老六,就你有嘴会说话是不是!”
朱老六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不说了,不说了。”
几人休息了一会儿,又改了乔装,陆陆续续出门去干活。
大乱之后的启安城弥漫着悲痛,不时有些小小的骚乱,很快也平息下来了,总体来说比较平静。
宫中也很平静。
乾元殿前庭地上的血迹还没有人去清理,大臣们去甘露殿给萧珉哭灵,太妃和妃嫔们去庆安宫给澹台青浦哭灵,哭声一片,伺候的宫人内侍倒是神色如常,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一夕之间,这天下了换了姓,然对天启宫里伺候的内官宫侍们来说,却感觉不到大的变化。
王妡早就是这天启宫里说一不二的主人,是皇后还是皇帝,没什么区别。
“陛下,殿中省尚衣局毕岭毕奉御请见,来为陛下量身。”凌坤殿女官卫岚翠进了暖阁通报。
王妡放下手中的密报,问道:“只有毕岭?班峻呢?”
卫岚翠道:“只有毕岭毕奉御。”
殿中省尚衣局奉御二人,为王妡登基裁制大裘冕,需二人一同觐见,今日只来其一,就不知是毕岭还是班峻被人当枪使了。
王妡没叫人进来也不打发走,倒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萧珩有没有去庆安宫?”
“没有,听闻一整日都在府上没外出。”卫岚翠道。
王妡道:“传朕口谕,澹台太后终究是嫡母,叫萧珩去庆安宫尽孝道。”
“是。”卫岚翠等了片刻,见王妡没有其他吩咐,便退了出去,带人前往萧珩府邸。
在凌坤殿外等召见的毕岭见到卫岚翠出来,连忙上前去问:“卫女史,陛下召见下官吗?”
“陛下没说。”卫岚翠道:“怎么不见班奉御,是病了吗?”
“这……”毕岭尴尬地笑了一下。
不用他多说,卫岚翠明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等还要去传陛下口谕,叫萧珩萧三爷往庆安宫为太后守灵,以尽孝道。”
毕岭瞪圆了眼睛。
陛下这是杀人诛心呐,明知萧珩恨不得对澹台太后杀之而后快,竟还叫他去守灵。
毕岭原本见王妡不召见自己就想先走算了,现在他哪里还敢走,老老实实站在凌坤殿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