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也不耐烦跟别人一起住,”祝春风说,“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九龄,你叫我安静几年吧。”
再没人能比祝春风更执拗,祝九龄实在劝说不动,只好帮他租了房子。
祝春风也不许他成天过来,祝九龄只好隔半个月去看他一次。
祝春风回到出租房,就半个月几乎没出过门,他一走出钢厂就被吓到。
十年,像是天翻地覆了。
“这几场戏,就找找那种精神状态,”张树跟江阮说,“剧本上内容不多,很多地方得看你怎么演。”
江阮点了下头。
他其实觉得这几场戏不难……拿他当初自杀前的状态来演,可能一模一样。
“《春风,春风》,第六十七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头一天连一滴水都没喝。
他天不亮就醒了,待在家里擦地,拧干抹布的水,跪在地上擦,直到精疲力竭,瓷砖地一寸灰都没放过。
然后拎着水,一瘸一拐地去倒,汗珠儿顺着苍白脖颈往下淌。
晚上。
他听到外面下暴雨,电闪雷鸣,时不时就有一道雪亮的光划过窗棂,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没开灯,屋里一片漆黑。
他茫然空洞地睁开眼睛,怪异地清了下嗓子,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有点瘆人。
“……梁兄啊,”他婉转地唱了一嗓子,想到自己当初被虐打,侮辱,稻草沾了满头满身……顿时大笑,歇斯底里,笑得肩膀止不住颤抖,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像个疯子,喉咙里倒不上气,最终化成一声悲鸣。
眼泪汹涌而来,不停地往下掉,手心瞬间湿透,他哭到浑身抽搐痉挛。
这是祝春风唯一的一场哭戏。
张树一开始还担心江阮情绪衔接不上来,没想到江阮一掉眼泪,他心就揪起来了,那不像是在哭,巨大的情感泛滥淹没,镜头都遭到冲击。
他是真的没想到,江阮平常瞧着那么温软的一个人,拍起戏来永远这么疯,还疯得漂亮,疯得恰到好处。
“卡!”
场记打板。
等拍完这场戏,江阮眼睛红肿,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泪,嗓子嘶哑,想跟谢时屿说话,发现开口只有气音。
他心脏好像被人捏爆了,胸膛都是碎裂灌满的滚烫血液,沉重淤堵,涨得他无法呼吸。
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当初他打开电脑,怔怔看到的那句“生日快乐”,眼眶酸涩,一低头,眼泪又湿漉漉落了满手。
谢时屿抱紧他,抚摸他后背,怕他哭久了脱水,低声在他耳边说:“没事了,阮阮,别哭。”
“没忍住……”江阮有点尴尬,小声说。他从徐小舟那边接过湿毛巾,擦了下脸。
这场戏拍完才到中午,江阮敷了会儿眼睛,跟谢时屿去吃饭。
劳改结束,但江阮还得维持这个体重一段时间,谢时屿陪他去吃的都是些清淡爽口的素菜。
江阮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当然,他又不需要减重,肯定吃不饱,但也是等江阮去拍戏的时候,才又抽空吃点东西。
免得江阮见了难受,又吃不着。
不过谢时屿每顿饭都挑一点辣酱喂给他,江阮凑过去低头含掉,还舔了下他的箸尖,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瞬间满脸绯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