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不是人,但你也不是呀。”白凛并指,纤细指尖轻轻抚过凛冬剑身,不紧不慢地说,“话说你这么执着要把活人留下来,不会是以他们的执念为食吧?”
佛头闻言一震,顿时鬼火摇曳,火光四溅。
“看来我猜对了。”
白凛抬眸望向鬼火佛头,剔透雪亮的眼睛里有一种无机质般的冰冷。
“满口慈悲道德,原来都是吃人的假话。”
“你还是先渡渡你自己吧。”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佛头沉沉讥讽,黑洞洞的眼眶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白凛,鬼火尚未散开,剑光骤然如雨倾覆。
肃杀冷峭的剑势掀起猎猎疾风,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浩浩荡荡,裹挟着彻骨冰寒的锐意划向诡谲佛头。
杀意滔天,寒霜一点。
凝聚而成的鬼火佛头突然发出沉沉的尖啸,周围空气随之震荡,鬼眼憧憧,鬼火四溢,冲开一阵狂风巨浪般的死气。
死气冲击到白凛的身体,犹如利刃划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划出几道长短不一的伤口。
莹润剔透的月色血珠缓缓流下,白凛抬手摸了一下,垂眸一瞥,指尖上沾满了冰冷晶莹的月光。
她很怕痛,犹记得当初被慕归枝随意比划了几下,都会痛得眼泪直流。
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不在意地揉捻了下指尖,继续抬眸望向空中的鬼火佛头。
那些疯狂摇曳的鬼火已经被剑招刺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仍然在垂死挣扎。火光四窜,仿佛要冲破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努力从逐渐黯淡的火光中挣脱出来似的。
白凛没有说话,抬剑一挥。
最后一片白霜纷扬而下,像冬日里姗姗来迟的第一场新雪。
鬼火佛头彻底消失,但仍有一只小尾巴似的火团悄悄溜走,迅速游进了一扇黑漆漆的门洞里。
白凛这才发现,原来那里还有一道门洞。
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她猜测那团火光和门洞应该是佛头给自己留的后手,说不定它这会儿就是去找温言补充执念了,以防鬼火佛头卷土重来,她提剑抬脚,不假思索,迅速跟了上去。
门洞很小,只能容纳一人进出,且这门洞还在缓缓关闭,全然没有再放第二人进去的意思。
好在白凛体型纤细,身如薄柳,赶在门洞即将闭合之际挤了进去。
轰——
身后发出厚重滞涩之声,白凛向后瞥了一眼,果不其然,门洞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凛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身前。这一看,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门洞内的景象和门洞外完全不同。
漆黑无光的石室里,正漂浮着无数幽蓝色的鬼火。这些鬼火幽幽荡荡,密集地环绕成一个巨大的圈,而圈中正坐着一个人,脊背挺直,气息低郁,犹如负罪引慝之徒。
白衣银线,双眸闭阖,眼下一颗小痣如泣如泪,盈盈欲坠。
正是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