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晚上已经哭了好久,眼睛都肿了。梁母用灯一照,看见了儿媳的肿眼泡,里面还含着不少泪,顿时怒道:“好好的日子过着,你哭什么?这么爱哭,去给别人哭丧啊,顺便还能赚点钱。”
刘红月把头蒙在被子里。
梁万江只觉得头疼:“娘,没什么,红月就是有孕了想吃点好的……”
“谁不想吃好的?”梁母当家,日子过得节省。能吃稀的绝不吃干的,米缸的粮食能加五斤粗粮绝不会只加四斤,她恨不能加八斤粗粮进去,反正饿不死就行。
若不是她会省,家里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娶媳妇。
梁万江不想让母亲责备妻子,解释道:“她有孕了才……”
“有孕了不起么?”梁母脾气暴躁地吼,“跟谁没生过似的,你大嫂也有孕,就没她这么多毛病。小姐的身子丫鬟命,要是习惯不了过苦日子,哭的日子在后头。”
刘红月越哭越伤心,啜泣不止。
那模样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梁母看得烦躁:“红月,当初你和万江好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们家并不富裕,给不了你优渥的日子。你嫁给万江,也不是图过好日子来的,你有什么好哭的呢?还哭得人大晚上睡不着觉,让这一家子都陪着你。你倒是哭完了明天还能补觉,我们可还要上工的。万江做的事情那么危险,你就一点不担心?他去码头给人扛活,我是不赞同的。可他为了让你过好日子还是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刘红月忍无可忍,憋出一句:“也不是我让他去的啊。”
“可你今天要吃栗子,明天要吃糖糕,后天要吃点心,他不辛苦点,养不起你啊。”梁母语气讥讽,“我还庆幸矿山离家太远,不然的话,就你这娇气虚弱没有人伺候就活不了的模样,他搞不好还要去拼命给你请个丫鬟伺候。”
梁万江低下头。这几天有一批人要去矿山,只要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要不是念着红月有了身孕,在家里又不习惯,他真的想一起去来着。
梁母没注意到小儿子的神情,梁父看见了,当即气得跳脚,顾不得会不会吵醒邻居,大声骂道:“梁万江,你个小兔崽子!家里又不是过不去,你要是敢偷偷跑到矿上,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听到男人这样吼,梁母去看小儿子的神情,见他眼神闪躲,险些被气死。
“刘红月,你个害人不浅的狐狸精。我儿子要是真的去了矿上,我一定休了你!”
“娘,我没说要去,你别吼了。就算我去了,也跟红月没关系。”梁万江越是解释,就见双亲的眼神愈发凶狠。
闹了这一遭,刘红月下半夜几乎没睡,她这一次连啜泣都不敢,只默默流泪。
梁万江一开始还安慰几句,可他白天太累了,熬不住,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中,刘红月越想越伤心。忽然就觉得母亲的做法没有错,梁家的日子太难过了。还是在孟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安逸,尤其亲爹就在旁边,也不会有人给她脸色看……之前她一个人住一个院子,身边只有丫鬟,那时候她还觉得孤独,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哭了一宿,刘红月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她知道亲爹住在胡府,特意找了过去。
胡府门楣看起来和孟府差不多,但看起来比较新,比起孟府少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感。刘红月穿了一身粉色的纱衣,找到门房说自己要见孟二老爷。
孟楼一家在这里是客人,胡老爷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妹夫,明面上也不会让下人苛待他们。他不是喜欢孟楼,而是给自己的妹妹的面子。别人看不起孟楼,就是看不起他妹妹。
因此,下人打听了一眼刘红月后,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就让人去报信。
孟楼住到了胡府之后特别懂事,由于之前已经打发了所有的通房丫鬟,他每天夜里都陪着妻子住。两人坐卧一处,同进同出,看着感情挺好,加上胡氏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不可能和他断绝夫妻关系,也有意与之培养感情,这些日子下来,二人相处越来越和谐。
外面有人禀告说一位年轻的美貌姑娘来找,正在喝燕窝的胡氏动作微顿,抬眼看面前的孟楼:“该不会又是你在外头招惹的花花草草吧?”
孟楼还真不敢笃定地说不是,摆摆手道:“你别动不动就怀疑我嘛,把人请进来问一问。”
刘红月被人带着一路穿花拂柳,仿佛梦回孟府,她看着周围举止规矩的下人,特别怀念当初住在孟府的那段时间。
很快,下人带着她进了一个院子。里面出来一个婆子,看见是她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而刘红月没有注意到婆子的变脸,因为她看见了路旁跪在地上的亲娘。赵氏手里抓着帕子,边上放着一盆脏水,此时正跪着用力擦院子里的地。
“娘?”
赵氏抬头看见女儿,面色大变,冲着婆子讨好地笑了笑,冲上前拽住女儿胳膊往隐蔽处拉:“你怎么来了?”
她力道很大,刘红月被拽得皱起眉:“娘,我想来见见爹。”
赵氏满面焦灼,急得跺脚:“蠢货!夫人好不容易忘了你,你又冒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