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李今朝确实没再来找过司嘉,她不知道陈迟颂跟他说了什么,但也没去问。
北江又经历了一波寒潮,大街小巷都被强冷空气席卷,雪一场接着一场,下个没完,呼吸淹没在白雾里,气温也创了历史新低。
可纵使外面天寒地冻,校外那家咖啡店依旧温暖如春,司嘉坐在靠窗的桌边发着呆,直到身旁的那张椅子被人抽开,她转过头,手里的咖啡转眼被一杯热牛奶取而代之。
陈迟颂坐下时两人的膝盖碰到一块儿,他翻看司嘉面前摊着的试卷:“写完了?”
“嗯。”司嘉一手捧着牛奶,一手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陈迟颂给她批试卷。可看着看着,视线开始飘,看他握笔时的指骨,看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看他高挺的鼻,纤长的睫毛。
然后对上陈迟颂意有所感撇过来的视线。
但他只停留两秒就收回,继续批试卷,问她一句看什么,司嘉咬着纸吸管,香甜的牛奶从喉咙滑进胃里,她笑嘻嘻地回:“看帅哥啊。”
陈迟颂的笔尖这才一顿,头没抬,不客气地笑笑,对她的打趣照单全收,过两秒后又问:“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这回换司嘉愣住,“……你知道我生日?”
陈迟颂不置可否地挑眉笑,那副混蛋模样更帅了。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司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陈迟颂,故意问:“那我要星星呢?”
陈迟颂偏头看她一眼,没有犹豫地答:“也摘给你。”
然后就在心头微动的下一秒司嘉听见他紧接着说:“前提是你先把这张试卷改好。”
话落,他把卷子放回她面前,司嘉的嘴角几乎是一瞬间垮掉的,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接过他手里的笔,陈迟颂抿唇笑了笑,转而拿起自己的复习资料。
周末下午两点的光景,咖啡店人不算多,细碎的阳光铺满各个角落,陈迟颂做完一套题,才后知后觉身旁长久的安静,他慢慢侧过头。
司嘉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出于趋光的本能,半边脸是对着他的,松散扎着的黑发有点乱,几缕折进宽松毛衣里,领口露着锁骨,青色血管在那层薄薄的皮下若隐若现。
空气里浮动的阳光照得她肌肤些许透明,很白。
陈迟颂知道司嘉这段时间压力大,他可以帮她答疑解难,可以为她搭桥铺路,但最终一切知识点还是要她自己消化,路还是要她自己走。
远处的自动感应门开了又关,手边的一杯咖啡还在徐徐冒着热气,陈迟颂就这么无声地呼吸着,看着,直到不知道第几个人结完账离开,笔被很轻地搁下,他伸手,将司嘉脸侧的头发捋到耳后。
司嘉的睫毛因此颤了颤,但眼睛并没有睁开。
颈间青筋随着喉结滚过的弧度而起伏,又是几秒的注视,陈迟颂垂眼看着,握紧的拳认输般地骤然松开,掌心撑起桌沿。
他俯身在司嘉的唇角亲了一下。
像是从很久之前就克制到现在的一件事,食髓知味却又一触即离。
店内暖气都不及少年的呼吸炙热。
然后陈迟颂慢慢靠回椅背,良久后低头揉了揉脸。
而睡着的司嘉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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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天下午司嘉醒后发了脾气,气呼呼地质问陈迟颂怎么不叫她,害她浪费了一个多小时,陈迟颂闻言只淡淡地哼笑一声:“这么想进前一百啊?”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司嘉懒得理他,径直起身,陈迟颂问她去哪儿,她说洗个脸。
这家咖啡店是由原本一家古着店改造的,保留了当初的装修,两边悬着复古煤油灯,洗手间嵌在一面摆满艺术品的陈列架后。
司嘉穿过吧台,走进,拧开盥洗台前的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倾泻而出,她低头接起一捧水,将脸整个儿浸入冰冷的自来水中,直到水从指缝流尽。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响,司嘉关水龙头,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拿出,看了眼来电备注,接通,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擦手,一边推门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