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尤籽杉才敛神,轻声开口:“今天谢谢你。”
司嘉知道她谢什么,但没有随口接一句不客气,而是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忍气吞声,屁用也没有,只会让她们觉得你很好欺负。她们骂你,就骂回去,打你,就打回去,打不过的话来找我,知道没?”
又是两秒的相顾无言,尤籽杉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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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天阴过,太阳仿佛值了一上午的班,躲起来短暂休憩,好在没多久就又放晴。
体育课照常上了。
例行慢跑热身结束,按名单册,这节课是司嘉和一班的体委去器材室拿体操垫,老师叫了两遍体委名字,队列里才有人回应:“老师,王楠今天请病假没有来。”
司嘉闻声看过去,是站在第一排的葛问蕊。
体育老师闻言就向她了解了几l句情况,然后合上名单册:“那这次你去吧。”
葛问蕊应下,司嘉看了眼她,她没有反应,径直出列,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往器材室走,操场的喧闹渐渐被削弱,寒风刮过,司嘉想起上次走这条路,还是运动会那天。
撞破梁京淮和祁颢宇发生争执的那天。
彼时深秋的黄叶还没落尽,此刻树梢荒芜,又一年寒冬悄然来临,而网络上关于梁家的报道也早已在鼎沸之后尘埃落地。
器材室不大,也是学校唯一没有翻新的地方,沿用了旧时的铁皮集装箱,空气里有化不开的霉尘味,光线阴郁,一旦踏入就有种压抑的感觉。
司嘉速战速决地点完体育老师要求的垫子数量,转头看到还在数的葛问蕊,又想起上午的事,沉默片刻后,直起身,淡淡地叫了她一声:“葛问蕊。”
葛问蕊没有抬头,但司嘉知道她听见了,顿两秒,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跟李亚雯关系好,所以欺负尤籽杉这事儿,我不确定你有没有参与,但我希望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不然我今天和她说的话,对你同样有效。”
话落的下一秒,葛问蕊手里那张垫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激起满地灰尘,她终于抬头,看向司嘉:“你以为你是谁?”
司嘉不以为意地耸肩,“你们好学生在乎的,我可不在乎。”
葛问蕊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算账是吗?”
司嘉不说话,她就兀自点头,“那好,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和陈迟颂到底有没有事?”
因为这一句,司嘉眼里的懒意收了下,她抱着双臂,背靠在放篮球的铁架上,可回答的腔调还是散漫的:“和你有关?”
“你回答我。”葛问蕊执拗地强调。
灰暗的屋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和窗外微弱的光影,细尘浮动间,司嘉很轻地笑了下:“那就看你用什么身份来问我喽,如果是以同学的身份问,我并不想回答,但要是你以他的追求者问,那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没有……”
葛问蕊的心口开始起伏,而后司嘉接上:“但很快就会有了。”
“……你什么意思?”
司嘉歪头看她,“很难理解吗?年级第四也不过如此啊。”
撂下这话,司嘉没有再多和她交谈的兴趣,拎起自己那一筐体操垫,想出门,结果刚走两步,又被葛问蕊叫住。
这回是她叫她的名字,无悲无喜的一声,从身后平静地传来:“司嘉。”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练芭蕾,拉韧带痛得想死,脚尖就没有一天是不疼的,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了目标,就一定要实现。”
“所以?”
“所以不管陈迟颂有多难追,我都不会放弃。”
司嘉放下篮筐,转身,“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强扭的瓜不甜。”
葛问蕊紧接着回:“那也得扭下来才知道甜不甜。”
司嘉觉得她这种执迷不悟的自我洗脑蛮牛的,也懒得跟她废话,撂下一句“那就各凭本事啊”,想走,却没想到葛问蕊会因她这句话而变了情绪。
肩膀被葛问蕊抓住,猝不及防的一下,力道没有把握好,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旁边的架子,痛觉是一瞬间的事,逼得司嘉皱眉,手里的篮筐又是一松,她再也没忍住那股铺天盖地的霉尘味而咳了起来。
葛问蕊却还没松手,两人肩膀抵着,似乎所有的积怨都在这一刻,随着那一声撞击被激发出来,“你整天摆出这样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给谁看?”
司嘉还没缓过劲,一时半会没吭声,葛问蕊情绪更甚,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人,但推搡的力道一点也不含糊,“你如果不喜欢他,就去跟他说清楚啊!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凭什么要去耽误他的?”
然后就在两人僵持的下一秒,一道很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压着脾气,明明白白地叫了三个字:“葛问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