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从会客厅里出来以后,文微微都仍然处于懵逼状态。
她肘了肘周舟,见少女一脸不解,又拉她拐了个弯,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才责备道:“舟舟,不是我说,你刚刚说的实在太过了。”
周舟有些意外,却又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反驳,只是用亮亮的黑色眸子望着她。
文微微说:“两位大教授在听汇报布置方向,你讲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你是领导你在发表讲话吗?”
“你不要觉得沈教授很搞笑,他凶起来,是能把女生活生生骂哭的,在实验室,教授就是天,你这样的性格怎么去和人家相处?”
“你的确是很有天分,但你只是学生!你不是给老师训话的,你是负责听他们训话的!”
“你博一学长,我,王笛尔,我们三个,哪个和教授们相处的不比你久?哪个在实验室的资历不比你高?我们说话了吗?”
“是,两位教授刚刚没批评你,还表扬了你,说你说的对,但那是因为他们肚量大,人好!万一你以后碰上个小心眼的导师怎么办?他顶撞他,他刁难你,毁了你的前途,你上哪儿告去呢?”
“舟舟,真不是我想说你,你这”
文微微深深觉得头痛。
看着娇娇气气的一个女孩子,头怎么就这么铁呢。
她是真的为了她好,不然也不会说这么多。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文微微不忍心生生看着她被这种事情毁了。
实验室看着不大,里面的矛盾纠纷是真的不少,文微微当惯了大姐大,训起人来当然是一套一套的。
但和往常那些被训了就一脸忿忿,或是不停回嘴解释找借口的人相比,周舟安静得都让她觉得异常了,没有为自己解释哪怕一星半点,只是一直看着她,时不时点点头。
她目光平静地与自己对视,间或眨一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像个洋娃娃。
文微微说着说着,气也就消了:“算了,有一说一,你刚才说的其实真挺好的。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从来没和邓老接触过,只在台下远远见过几次,但你那么一说,我立马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周舟说:“谢谢微微姐,其实我也知道我这么做不太礼貌,但是,邓老算是我的执念吧。”
她看了看文微微,对方脸上的神情真挚,却带着疑问,显然并不理解她所说的。
‘他们都是我的执念,我看不得任何人说他们不好。’
‘我也不是喜欢出风头,而只是想向大家说清楚,他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这两句话,她终于没向文微微说出来。
因为她觉得,对方是不会理解的。
这件事情本身也没有对错之分,文微微当然也是好意。
只是,没有在那个年代生活过的人,真的很难理解她的这种心理。
周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在科学院呆过,在边疆国防基地也呆过,平衡上下级关系,搞好同事关系,在她眼里也是很自然的事,她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不然从前也不会有那
么多朋友了。
虽然教授们还不是她完全意义上的领导,但总是长辈和上级,当众顶撞上级,的确是很掉好感的做法,会给人留下狂妄自大的负面印象。
只是她真的听不得有人那样说邓三。
因为她知道他很好。
因为太过珍惜,也太过怀念,所以更听不得人对他们有一星半点的误会。
文微微见她怔忪,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说穿了,不经过社会的毒打,这样顺风顺水的年轻人,根本就不会明白现实的残酷,生活的无情。
还是年纪太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