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嫌弃道:“是啊殿下,您看您随身携带的那个荷包,早已经是三年前的款式,如今早已经不时兴了,且它还这么破破烂烂的,待在身上简直有失身份,还是我们九九做得好。”
听着身旁人的话语,江殷的手不自觉摸向腰间悬着的那个旧荷包。
因为随身佩戴得久了,连它上面哪一处绣了怎样的花纹,他都能够轻易熟悉地知道。
上面曲曲折折的被烧毁的痕迹都还在,而且因为常年抚摸而变得光滑平整,可见佩戴的主人时常拿着它把玩,十分爱惜。
他转头看向眼前刘九月递过来的新荷包,款式模样无不是当下凤鸣最流行的,且用料费心,一看就知道精工细作而出。
“刘姑娘,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江殷沉思片刻,而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刘九月的眼睛一时亮起,而身旁陆玖几乎是忍不住地颤了一下身子,本能地抓紧了手心,以手心的痛楚维持了表面的冷静。
但还没等刘九月欣喜笑出声,江殷却转头微笑地看向了站在人群外的陆玖,眼神坚定而执着:“只是这样好的荷包不应该送给我,应该送给值得的人,我的身边已经有人能够替我做这样的针线,她做得很好,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喜欢的样子。所以,刘姑娘,恕我不能接受。”
刘九月眼底的炙热欣喜一瞬间如若被一盆冷水浇淋,滋滋地冒出一把惨淡的残烟。
而身侧接收到江殷真挚目光的陆玖,心底却如同在冰天雪地里升起了一盆火,直把她的心和眼照亮。
哪怕他站在了人群里,他的眼睛却也永远只会望向人群之外的她一人。
刘九月捧着荷包的手颤颤收回,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殷,眼底唯余失望。
周围她的朋友们连忙簇拥住她,这些贵女们皆认为刘九月好似受到了欺负,于是便愤愤不平地开口:“世子,我们九月是好心,你身上的那个破荷包都已经烂成这样了,什么东西都装不下,为何不肯接受九月的荷包?”
江殷瞥了一眼那名说话的少女,摸了摸自己腰间悬挂着的荷包,笑道:“我不肯换下这个荷包,是因为我喜欢这个荷包,哪怕它破破烂烂的,我也喜欢。且这个荷包是我喜欢的人第一次送我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就算是破破烂烂,也无比珍贵,我不想换下。所以,哪怕别人做的东西再好,我也不需要。”
他看着瘫软在朋友臂弯间的刘九月,眼底机务愧疚也无心疼,有的只是清澈见底的坦荡之情。他朝着刘九月抱拳行了一个军礼,恳切道:“刘姑娘,我并不喜欢你,所以你这样的珍贵的心意,是我不能领受的,你还是把它封存好,将来交给良人。”
刘九月怀着满满的柔情,下定了决心来找江殷,却得到江殷这样冷静甚至是有点冷硬的回答,顿时觉得自己一颗心被刀划开般,扑簌簌地滚下眼泪来,一颗一颗像断了线的水晶珠。
她身旁的朋友听不惯了,横眉冷眼地看向江殷道:“就算世子不喜欢九九,也应该换柔和温暖些的语气来劝慰,怎能够这般冷硬地回复她的一颗真心?世子这样做,焉知不是将她的心放在地上踩?”
“世子,你这样的回应,让九月怎么想?她可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能这样对她!”
江殷理智地道:“我不喜欢她,自然要用这样的方式对她。否则我应该怎样?温和地劝慰她?让她以为我对她还有一分温柔存在?并没有绝了她的喜欢?”
他看着面前颐指气使的贵女们,英俊的面孔上沉静如水,并没有一丝动怒的痕迹。
那双琥珀色的眼仁坦荡地看向刘九月:“我若是那样做了,才是真的将她的一颗心随意践踏在地,才是真的害她。”
陆玖站在人群外,静静地看着说这话的江殷,终是忍不住低头,缓而静默地笑了一下。
这样沉稳平和的江殷,真是她前所未见的。
原本眼泪汹涌成何的刘九月在江殷平和宁静的话语声当中逐渐平息了抽噎,一双泪眼似懂非懂地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子,还没明白他这番冷酷话语背后存在的温柔。
她身旁围绕的贵女们也逐渐平息了怒火,面面相觑,亦不知道怎样回应江殷的话。
江殷沉默地瞥了她们一眼,而后转头,伸长手,突兀而温柔地忽然牵住了背后陆玖的手。
陆玖原本还站在人群之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站在了人群目光当中,站在了江殷的肩膀边。
一时间,她竟然有几分错愕。
因此她不解地看向江殷,想要从他的神情当中探知几分他的心意。
江殷不动声色地牢牢抓紧了她的手,以两个人双手的紧握来面对眼前无数或质问、或嘲讽、或羡艳嫉妒的各异目光。
此时无声,却又似一种无声的坚定回答,告诉了在场所有人,他真正的心意。
江殷不遮不掩、不羞不怯、落落大方地牵着陆玖的手,目光澄澈坦荡地看着刘九月,轻轻一笑:“刘姑娘,这就是我的玖玖,为我做荷包,让我喜欢了许多年的玖玖。我喜欢她,她就是我拒接旁人的一切理由。”
“……江、江殷!够了。”听着耳边江殷丝毫不加掩饰的喜欢,陆玖的面孔一时有些发烫起来,眼神也越发迷离温柔,她转头轻声呵斥,换来的却只是他交握越发紧密的大手。
他的手,宽大,修长,像一张密密织就的大网,将她的整颗心温柔地包裹住,让她的心无处遁藏。
面前刘九月身旁的贵女们见到江殷身旁的秀丽女子,只觉得这三人站在一起时的确犹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处处登对,放在一起十分合适养眼。
可是想到刚被江殷冷酷拒绝的闺中密友,她们却又任有不忿,便冷眼打量着陆玖开口道:“恕我直言,这位陆小姐虽然容貌出色,但与我们也别无三致,只是京师当中普普通通的闺秀之一罢了,也没有贤良孝悌的名声,世子殿下,她配你跟九月配你有何差别?我看还是在京师中素有贤名的九月与您更合适,这位陆小姐怕是配不上您。”
江殷握紧了陆玖的手,两个人的掌心温度彼此相贴。他回眸对着陆玖一笑,从容回应那贵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的人说再多,那也只是无稽之谈的揣测罢了。而且你不要会错了意,我并不担心她配不配得上我,我之所以能够拼死换取今日的功名,全都是为了让自己配得上她。”
“你……你简直是……”那贵女气得发指,却又被江殷的话堵得无法还口,气得直咬牙,她还欲再跟江殷分辩,却被刘九月的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