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广全左手腕上也有一只,但表盘被磨花了,表链也是用胶布裹了又裹的,以他以前在井下的工作强度,没彻底崩盘已经是质量过硬了。
“要不要换只新的?”
男人摇头,“要不你买一只吧?”
卫孟喜摇头,心想状元怎么能戴破表,名表她现在买不起,但换只梅花表眼睛都不用眨,直接指着一支泛金属银光的男士表说:“麻烦给我爱人试一试。”
售货员也很爽快,不仅拿了那一支,还拿出好几支更高档的,“你家男同志手好看,一看就是坐办公室的,这几支买的干部最多啦!”
他的手指真的十分修长纤细,跟他身高成正比,但就是指甲缝里有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煤黑,看着有点不大协调。
卫孟喜握着他的手,轻轻抠了抠他长满老茧的铁砂掌,“都试一下。”
前一秒,陆广全被她挠得心族摇荡,耳朵微红,下一秒看见价格他顿时脸色一变,“不,不用,这个还能戴。”
卫孟喜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挠失态了,心里有点得意,嘿,小样儿定力不行嘛。
陆广全拉着她,逃也似的离开柜台,要不是他速度控制得好,卫孟喜怀疑自己都要踩到他脚后跟了。
“你这家伙,真是……咦?”卫孟喜顿了顿,这不是卖化妆品的柜台嘛,她找了一圈,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同志你好,李晓梅今天歇班吗?”
“你们找她?”售货员的态度真说不上好。
“她啊,早被开除了,都挺长时间了。”旁边有个女人插话说。
卫孟喜一愣,“被开除?”
女人小声说,“你是她朋友吧,她爸被查出以前当采购经理的时候贪污公款。”要是亲戚的话,早就知道消息,避之不及了。
本来她的工作就是靠着父亲关系进来的,父亲人死了,不仅要把贪污的钱吐出来,她这“关系户”当然也要被殃及池鱼。
更严重的是,她是被开除的,个人档案上肯定有记录,开除原因还得写到她父亲,她以后想要进国家单位政审那关就过不了……虽然,以后职业选择会越来越多,但对小姑娘也是一种打击吧。
也不知道现在找到工作没,上次听她说她母亲身体不好,经常吃药,退回赃款后估计家里一夜回到解放前了,不工作母女俩还怎么活下去。
“她是你朋友吗?”陆广全忽然问。
卫孟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暂时点点头。倒不是她圣母心,而是很喜欢那个女孩,那是一个目标明确,且敢于付出实践的人,卫孟喜自觉跟她是一类人,有点同类相吸。
这样的性格,要成功不难,因为她比一般人舍得花心思,下功夫,只是缺一个好的时机而已。
“那你知道她们家地址吗?”
“喏,就在后头,家属楼。”女人有点同情的说,“单位本来是要收回房子的,但她们母女俩都没工作,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要真赶出去可能会闹出人命……”
卫孟喜点点头,谢过售货员,又去卖钢笔的柜台,给陆学神挑了一支最新款的英雄牌钢笔,“作为你的新生入学礼物吧。”省得你还用那支笔尖都钝得能当刷子用的旧笔。
果然,男人眉头皱着,“十八块?太贵了。”
售货员一愣,一般……不是女同志嫌贵,男同志很大方吗?哪怕兜里没几个钱的男同志,硬着头皮也必须买,绝不能说那个字。
陆学神压根不在意售货员的目光,在一众钢笔里搜寻一圈,指着最最后面,都落了一层灰的说:“我喜欢这个。”
卫孟喜一看价格,一块八毛钱。
说实在的,以正常人的审美,他“喜欢”这支,颜色老旧,款式也很粗苯,一点也不纤细趁手,而十八块那只黑色的金属外壳,金色的冒盖,看着就洋气精致……瞎子才会说一块八的好看。
售货员略一思索就明白,这男同志是抠门啊,于是顺着话头说,“它旁边蓝色这支更便宜,笔尖摔过一下,有点歪,只要一块三,便宜五毛钱。”
卫孟喜暗叫“不好”!
果然,陆广全转迅速移目标,指着一块三的说:“我觉着不错,还是这支吧。”
卫孟喜:“……”
她就不该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付钱了事,不然这家伙永远能用最少的钱买最差劲的东西!只要足够便宜,他就会买!她严重怀疑,这家伙老了以后绝对是那种每天早早去超市门口排队,只为了抢“两毛钱一个鸡蛋一毛钱一斤白菜”的老大爷!
他是不会买无用的东西,但他会买便宜的哟——卫孟喜脑海里已经出现崽崽们双手叉腰的得意劲儿了。
给几个孩子打的小羊小龙,估计就是他长这么大花钱最多的“消费”吧。
卫孟喜头大,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扣扣索索的样子,自己怎么说也是有两个门店的人,十八块和一块三其实真没多大差距,“你老婆不差这点钱。”
更何况,你可是高考状元诶,能不能有点状元郎的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