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言视线飘忽,默不作声地往被子里下沉了一点,连环住对方身体的手都收了回来,费奥多尔感受到他掩耳盗铃般的动作,略有些困惑的嗓音响起,“您该不会是打算在把我弄清醒之后回避这个话题睡觉吧?”
“啊……怎么会呢……”千岛言含糊其辞地搪塞,“只是刚好觉得有点困了,不如我们明天再讨论这个话题吧?”
“您还记得之前跟我讨论的那个「过分」范围吗?”费奥多尔看似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对方,“如果您现在不说清楚就打算不负责的睡觉,我可是会生气的。”
“……有些事情说的太清楚可是很不浪漫的。”千岛言语速极快又含糊的发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费奥多尔从对方别扭僵持的反应里明白了什么,他又气又好笑,“你最近一直模糊界限又反复无常的行为难道是在故意报复我当初对你模棱两可的态度?”
“没有。”千岛言果断否认,他死都不会承认的,那样未免也显得自己比对方还小心眼了。
耳边一直迟迟没有响起对方回应的声音,沉默的气氛一向容易让人陷入乱七八糟的猜想,而这种充斥无尽可能性的不确定感以及对方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千岛言自然知道自己的举动会给对方的计划造成多大干扰,倒不如说他要的就是这样一种结果,他想知道在对方眼中究竟哪一方更有价值更加重要。
“好吧——我会帮助你的,就跟曾经一样,我也已经完全原谅你了,就算是想起来了一切也一样,绝对不会出尔反尔,这样可以吗?费佳?”
得到了承诺的费奥多尔轻笑一声,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语气温和,“晚安,千岛。”
这个擅长算计的俄罗斯人心情是变好了,千岛言心情不是很好,他忿忿不平抬起头用力地咬了一口对方脖子,听见了对方被痛的倒吸一口气后心满意足地转身挪出了对方怀抱,自己占据了床的另一边。
这是相当明显的报复行为。
费奥多尔摸了摸自己被咬了一口的脖子,心里莫名有些委屈。
……
这里的清晨和夜晚差别并不大,无论怎么样都是雾蒙蒙一片的灰黑天空,周围活人像是一具具写好程序的行尸走肉,可怖的灵异时不时以意料不到的方式出现,在这种极端压抑诡谲的环境下,普通人估计待不了几天就会因为神经的持续性紧绷而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但显然这点对他们不起效果,毕竟两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千岛言站在阳台正在为这种阴沉潮湿的天苦恼,他预计是一晚上能干的,夏天的衣服布料都十分的薄,就算是风干也能轻易的干透,但事实却是伸出手捏一把还能摸到水打湿手掌。
回过头看向缩在沙发上的费奥多尔,后者裹着被子,手中翻看着一本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杂志,杂志边缘都有些老旧的起毛。
“费佳……你一点都不在意衣服吗?”千岛言觉得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为此烦恼,他企图用语言去提醒一下对方。
“很在意,但是我们也没有那种能够让天空立刻放晴的能力。”费奥多尔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杂志又翻过了一页。
千岛言挫败地坐回对方身边,放空大脑漫无目的的飘游了一会儿思绪之后,伸出手拉开对方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把自己也塞了进去。
但是这样一来被子的间隙就变大了,完全丧失了费奥多尔原本保暖的目的,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对方拉进了怀里,“你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想要做吗?”
“不知道做什么,有些无聊。”千岛言兴致缺缺靠在对方怀里,想起了昨晚没能得到确切答案的事情,“如果你愿意陪我去看看隔壁尸体究竟怎么样了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会儿,不是很想离开这个好不容易捂热的舒适地,千岛言也看出了这一点,因此他并未执着,而是继续以散漫的态度随口抱怨。
“费佳真的很缺乏探索精神呢。”
费奥多尔慢吞吞地把手中的杂志翻了一页,“如果衣服能干的话,我是不介意陪你去的。”
眼下两人都只穿着一件睡袍,再在白天到处跑的话似乎有些过于不合礼数。
千岛言轻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千篇一律的行尸走肉,死了的人会被不知名的存在替换,活着的人也会选择性忽略灵异的存在。”
“您这样像是在说——“反正对方是瞎子所以裸奔也没关系”,万一对方不是瞎子……”费奥多尔剩余的话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千岛言嘴硬地开始诡辩,“那你怎么知道那些究竟是麻木的活人还是灵异填充的木偶?”
没等对方回答,他像是逃避什么一样果断把话题转移到对方手里的杂志上,“话说费佳你这么久都不翻下一页是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模特?”
“什么?”
费奥多尔被带偏了一瞬间的注意力,视线下意识落在杂志摊开的那页,上面有个女模特长得十分怪异,给人一种男女难辨的感觉,那双蓝色的瞳孔如同年轮一般一轮又一轮,嘴巴的弧度也夸张的咧到耳朵根,血红的唇搭配上灰白的皮肤看起来可怖的简直像吃了人,一头散乱的金色头发似枯草般乱七八糟的披在脑后,很难让人接受这种自带诡异气场的模特也能登上时装杂志,还是说,时装杂志的编辑就喜欢这种能够带给人冲击力的模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