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衣袍的手心已然是猩红一片。
紧紧握着谢泊烟的手,顾无景有些艰难的开口:“阿烟,孤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
谢泊烟重重的点着头,喉头哽咽,“好,你说,我听着。”
“这五年,孤一直觉得自己恨你,孤想要你后悔,甚至,想要你痛苦。可是后来,孤才发现,看到你流泪的时候,孤会更加心痛。”
在摄政王府中,他故意宠爱别人,甚至羞辱她,刁难她,为的,是想要阿烟能够亲口说出自己后悔。可是看到她晕倒的那一刻,他的心慌张的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
后来的每一次,见到她痛苦,她落泪,他的心,也从未安宁过片刻。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他对她的爱,从来未曾消失过。
“顾无景,我后悔了,我现在真的后悔了。”谢泊烟紧紧的抱着顾无景,“从五年前开始,我就错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满满的苦涩与痛苦,知道这一刻,谢泊烟才恍然惊觉,原来那一夜,她以为的正确选择,才是最大的错误,错的她此刻锥心刺骨!
“阿烟,不要怪自己,这一刻,都是孤心甘情愿。”嘴角,带着疼惜的笑,“阿烟,孤想要知道,你的心里面,还,还有没有……”
“顾无景,我爱你,纵使我不断欺骗自己,可是从相遇到现在,我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心中的爱。顾无景,我爱你!”她知道顾无景想要问什么,而她的心,也已经无法欺骗自己。
第49章春日无景
“那,那就好。”顾无景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其实,顾是知道的,那天,你在古树前面许的愿望,有孤,对不对?”
“对!”谢泊烟流着泪,笑着开口,“顾无景,你可还记得,你说过,如果古树不灵,那还有你。”
“那你,许的是什么愿望?”顾无景脸上的血色已经渐渐流失,可是眼底的温柔却越发浓烈,仿佛,要将这五年苦苦压抑在心底的爱意,通通都表达出来。
泪,一滴一滴的掉落,抱着顾无景,谢泊烟笑着开口:“我说,今后的每一个春日,我都想要和你一起看杏花飞落。顾无景,你说过,若是古树不灵,还有你,你一定会替我实现的,你不可以食言,绝对不可以食言!”
眼底,仿佛出现了那年的杏花春日,顾无景脸上的笑意浓烈,可是视线,却已经渐渐模糊,努力抬起头,慢慢抚上谢泊烟的脸。
他太贪心了,又何止是春日杏花,一年四季,汤汤年华,每一天,他都想要和她一起度过。
只不过,现在,他不能如愿了。
嘴角带着歉意的笑,顾无景深深的凝视着眼前之人,仿佛要将她的模样牢牢的刻进骨子里。“阿烟,对不起,这辈子,孤要食言了。下辈子,清风竹林,四时风光,天涯海角,孤一定都陪着你……”
手,猛然落下,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点点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此刻已经紧紧的闭上了,似乎是要将他最后看到的谢泊烟的面容紧紧锁住。
看着已经没有了故意的顾无景,谢泊烟没有崩溃的大哭,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喊叫,只是愣愣的坐在那儿,仿佛不相信眼前之人是真的死了。
“顾无景,你看着我啊,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顾无景,我还没有和你道歉呢,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和你说呢!”
“不是说古树很灵验的么,怎么会呢,你怎么会死呢!”
“顾无景……”
谢泊烟坐在那儿,自言自语了许久,直到阴沉的天空撒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满了她的肩头时,她才是真的相信,顾无景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那双带着怒火和嘲讽的眼睛、那双带着坚毅和决绝的眼睛、那双带着不舍和深情的眼睛,那双属于顾无景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漫天的大雪飞舞,仿佛要将尘世间的一切吞噬。
谢泊烟轻轻的替顾无景拂去脸上的雪花,心头,突然想起那场夏日骤雨,葱茏翠绿的一树芭蕉生的甚是夺目,可是,却比不过雨伞下,那冷峻眉眼的半分风华。
而她和顾无景之间,也始终没有等来下一个春日。
……
随着顾无景的死,一切尘埃落定,史书之上,始终是胜者为王,而所有的风波落幕平息后,最终也只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不过,冬去春来之时,人们发现,今春的杏花开的格外的艳,似占要去了大半春光。
而离京城不远的古寺之中,那棵据说受了香火之灵的千年古树,却无端,枯死在了上一个冬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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