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都不断提醒着她,她一个人活着两个人的。“只要父皇放过唐又蓉,我甚至都能告诉父皇一些更要紧的东西。”楚修闻言来了兴趣:“哦?”楚长安起身,站得笔直:“我再嫁到澧国,也改变不了我是礎国人的事实,告诉您多一些又如何,当然,如果能换得更好的东西,自然是要掩盖一下。”“说,朕答允你。”她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您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你们都下去。”待众人都下去,她才开口:“我并没有撒谎,那个信件以及它所在的地方我无一欺骗。”“但他们没有找到。”“父皇,我被关在掖庭八年,您是觉得您的守卫不利故意纵容我与外界勾连是吗?这么多年过去,我怎么可能知道它是否还在原处,我也不过是顺着记忆。”楚长安的舅舅在她被关在掖庭的第一年就去世了,傅家大院也因此空了下来,这是昨晚她问唐禹成所得的信息,以至于傅氏药材后来被谁接管都不重要了。“好,朕信你,你还要说的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楚长安所说的另一个更让他好奇。“澧国在两国交战的周围暗养了一批军队,我知道那里在哪。”
第九十九章解脱
这件事情果然让楚修惊喜,他站了起来,精明的面庞上露出笑意:“你说得当真?”“若有假,我随父皇处置,还有,那地方偏僻难行,若只是知道怕是不行的,我倒是有幸去过几次,可以绘制地图。”许是她说得过于坚定,到后面那几句话时,他已经有些半信半疑:“如此看来这个太子待你不错,你当真要背叛?”她就知道这个老匹夫不会轻信,不过这也说明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相信过她,幸而她没有拿这个去赌。“半年的夫妻情意,抵不过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好,你现在绘制。”“父皇要先下令放唐又蓉出关,否则这图…”楚修当即叫人传达命令,随后又命人搬来了桌椅供她用。下人收拾好又都退下,楚长安没有任何反抗地坐到了椅子上,提笔便要作画。一个时辰过去,想来若是顺利唐又蓉他们应是已经逃走了,她放笔,却没有要亲自呈递给他的意思。她摊开作画的手:“父皇不如来看看?”楚修也没顾上怀疑,上前走到楚长安身边去看那幅图。看准了他走近,楚长安将袖中的短刃出鞘掏出,一刀刺进了他的腰部。由于他侧身对着她,楚长安没办法将人一刀毙命。楚修反应过来,立即想要反身掐住她的脖子,但她用力转动刺入他身体的刀刃,搅得他一阵剧痛,想要上手的力道逐渐减弱。趁着这个空隙,她直接站起身将刀拔出,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心脏。楚修疼痛倒地,她凌厉逼戾地向人逼近,伸手捂住了他张口呼喊的嘴。两人的力量悬殊是存在的,楚长安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愤怒带动着力气将人按在了地上,加之崔槐序自幼习武。她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捂着胸口上的伤口的人,勾唇笑着,将刀拔出复又横起对准了他的脖子,戏虐开口:“我代楚长安,谢谢你这父亲,生下了她。”她脸上被喷洒的血痕让她的神情变得阴鸷可怕,有几滴甚至滴入了她的眸中,但她的眼睛连眨一下都没有。楚修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疼痛在此刻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可怕的是眼前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不过,父亲不是这样当的,下辈子,想清楚。”说罢,用力将手中的短刃嵌入了他的皮ròu中,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地云淡风轻。随着她的不断加力,他的眸子逐渐没有了精神。她松开了手,看着地上没有了气息的人,她竟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她知道外面等着她的将会是无尽的深渊。缓缓起身,眼前的人没有合眼,在她的视野中逐渐拉远,丢下了手中的刀刃,她起身向门外走去。开门,外面围了一圈的弓箭手对准了她。“长姐。”对面的人狡黠的笑容,她看在眼中有些想笑。笑楚修,究其一生追逐权利,最终他身后的人都巴不得他死呢。他显然就是在等楚长安出来,对他来说一举两得。“长姐做了错事,不打算承担一下吗?”楚长安笑:“随你处置。”说罢,全然不顾面前围着的一排人,直直地向前走。“拿下!”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后面冲出几人将她擒住。她没有丝毫的反抗。那些人拖着她,将她关进了掖庭。那里本就是用来管犯错的下人的,将她关进去既合情合理又不会将事情闹大,只可惜他不将事情闹大并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又回到这里,熟悉的回忆像是巨浪一般袭来,她是被丢到地上的。从方才与楚修对峙的时候,小腹的抽痛就已经很厉害了,但她却像是与这种疼痛割离了一般,跌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小腹撕裂的疼痛清晰地闯进她的意识,掖庭的门被合上。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身体的疼痛让她的浑身都沁出了冷汗,逐渐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血液毫不留情地将她身上的最后一寸衣裳浸湿,嘴唇发白得与皮肤融为了一体。浑身仿佛置身冰窖一般的冷,身下有什么不断地向外流着,渐渐地血腥味充斥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这个生命正从她的身体中不断流逝,她是有意识的,但没了一点力气,况且被关在这里她也无能为力。她忍着抽痛睁开了眼睛,好像远处有一个身影在逐渐向她靠近,蹲下来亲昵地抚着她的脸颊,忽然一阵风吹过又不见了。甚至她都没有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她撑起手肘想要坐起去抓却是什么都没有抓到。“弈朝…”一切都是幻觉。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看到那个人。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心底终究还是念着李弈朝能来救她,折磨最是能击垮人的意志,让人心里最深处的期盼与渴望裸露出来。“对不起…弈朝…对不起…”她口中不断的呢喃着,身体的颤动抖落了她的灵魂,逐渐失去了意识。但她还记得这个世上还存在着那么一个人,赋予了她坚持至今的意义,带她体验了爱与被爱的滋味,可是他们终究要分离的,这是楚长安很早就明白的道理。他们所存在的这里,两个在一开始便在对立面的人,如何能够在纷杂的权利斗争中互相救赎。他们无法逃避相遇,却在自以为是的救赎中互相折磨。一切的开始看似是美好的,只有楚长安看得见这背后的肮脏;一切的结束如同一场悲剧,只有楚长安在灵魂归处得到解脱。如果有来世,她不想再遇见这里的任何人。礎国都城不是个会下雪的地方,但却让澧国的雪飘进了。她被掩埋在了层层堆积的大雪之中,无人寻找,直至冰霜沁入了皮肤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他们才看见她这样一个曾经那么炽热的人,心中已经没有可以化解冰霜的存在了。
第一百章失去
崔府的大门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