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医之前听自己的祖母章老太医说过,林后有着很严重的心病,人也消瘦得厉害,不过这几年倒是渐渐好转了过来,只是长年累月下来,底子还是不如一般人强健的。
在听英崔讲述了大概情况后,章太医给林后诊了脉,不一会儿便得出了结论。
“君后的脉象有些虚浮,可能是昨日午睡的时候,受了些凉,晚上又惊梦导致的,微臣给君后开几剂安神药,仔细调理几日,应当就无大碍了。”章太医低着头,又道:“如今春日正好,君后不妨多出去走走,保持心情舒畅,也能好得快些。”
林后温声道:“有劳章太医了。”
章老太医还在太医院时,便经常这般劝他,但他待在这一角椒房殿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还有心情再去外头,只除了几个孙女孙子想要去御花园玩,才会踏出殿门陪她们。
章太医将药箱收拾好后,便离开了,林后望着她的背影,忽然问英崔,“平阳侯家的公子,是不是嫁到了章家?”
英崔笑道:“是,平阳侯就只有这一个儿子,特意留了半年才嫁过去的,听说成婚后,妻夫二人十分恩爱,裴小公子嫁进章家第二年,就生下了个大胖女儿,章太医那段时间还特意跟您告了假,留在家中陪夫郎呢。”
林后这几年的心思都放在了孙女孙子身上,不过英崔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苏官在进宫请安的时候,也提起过自己有两个很好的朋友,分别是孟家的公子和平阳侯府的公子,孟家的公子后来嫁到了当初退婚的谢家,这倒是让许多人都吃了一惊。
提起孟家公子的婚事,英崔也不免唏嘘道:“当初孟谢两家因为退婚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太女殿下出面才平息下来的,谁曾想退婚后,这谢少将军就跟吃了迷魂药似的,非孟家公子不可,后来还将京城里说孟家公子坏话的人都给收拾了一顿,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令孟大人和孟主君点头了,次年将人娶回门后,更是将人当成了眼珠子来疼,可不,三年便抱了俩,谢老将军和谢主君笑得都合不拢嘴呢。”
听到这些小辈们过得都很好,林后也很是欣慰。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他总觉得身子有些累,只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撑不住了,便让英崔扶他去内室里睡一会儿,孙儿们给曾外祖母过完大寿便会来宫中,他需得在这两日好全才行。
与此同时,章太医在出了辣房殿后便被景帝叫了过去,向她询问林后的身体情况。
面对高座上的帝王,章太医斟酌开口道:“君后三分是外病,七分是心病。”
景帝在听到心病两个字后,眼底闪过了一丝懊悔,很显然,林后的心病是因她而起,而能够医好他的唯一法子,就是放他离开这座囚笼般的皇宫。
景帝让章太医下去了,随后很快便让人将纪清阁传进了宫。
景帝屏退了所有人,母女俩就这样在御书房待了一下午,宫人们都只以为景帝是在跟太女殿下商议什么重要的政务。
而御书房里,纪清阁看着手里的传位诏书,心情有些复杂,自古便是母死女继,但景帝现在就要将皇位传给她。
景帝看着女儿,道:“从坐上这个皇位后,我便没有一日不亏欠你父后的,让他受了那么多年委屈,直到将谈家除掉后,我才幡然醒悟,跟这个皇位相比,你父后才是最重要的。”
她顿了下,苦笑道:“若我早明白过来,在先帝立旨将皇位传给我之前,就应该带你父后回扬州,就算是没有我,宗室里还有其他人可以当这个皇帝。”
景帝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长大了,我最庆幸的事,便是跟你父后有你这个女儿,将纪家的江山交到你手里,我也算是对得起先帝的交代了。”
看着外面的天都要黑了,景帝在又简单嘱咐了几句,便摆了摆手,放纪清阁离去。
“儿臣谨记母皇教诲。”纪清阁捧着圣旨,郑重向景帝行了大礼。
林后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醒来后才惊觉天已经黑了,他轻轻揉着眉心,问英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才刚到戌时。”英崔将他从床上扶起来,“您睡着后没多久,陛下就将太女殿下传进了宫,半个时辰前,太女殿下刚刚来过,奴婢本想将您叫醒,但太女殿下不让,在您床前请过安后才走,奴婢瞧着太女殿下手上还拿着一道圣旨。”
没想到女儿还来过,林后轻声道:“许是陛下又派给她什么差事了吧。”
林后在用过晚膳,喝完章太医开的药后便睡下了,或许是章太医的医术好,他这晚上没有再惊梦,睡得也很安稳。
只是章太医开的药得连续喝三日,当第二天,林后正准备喝药的时候,却见英崔惊慌的跑了进来,跟随他入宫多年,英崔早就养成了沉稳的性子,林后见状,放下了药碗,问他发生了何事。
英崔激动道:“君后,陛下在早朝时向百官宣读旨意,要将皇位提前传给太女殿下!”
林后下意识觉得这是假的,若是景帝提前退位,不做皇帝了,那是要做什么呢?
林后的心中忽然生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他立马否认了,但景帝的到来,却将其印证了。
在听完景帝的话后,林后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可置信的望着景帝,“陛下是说,要带我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