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在这小小的地方,县令就等同于他们的天理王法,县令的事不是他们可以胡乱议论的。县令若是想治他们的罪,他们说有理都没处说,何况他们也并无充分的证据,还捏造了许多不实的事,就算跑到知县那,看上次知县对柳县令的态度,也不像是敢得罪他的,因这种没谱的事越级告官,恐怕他们还得先被打五十板子。
也怪他们这些日子见县令住在村里,出行时也并无什么架子,久而久之对他的畏惧已然没了,认为他不过和他们一样是个普通人,又没三头六臂,没甚可怕的。经此一事,他们再提起盛如宝柳堰丛时,都是三缄其口了,心中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林思雨那日被打完板子,被人搀扶着出门,门外聚着许多看热闹的人,说他一个没嫁人的哥儿就已经是个长舌夫了,这种哥儿娶进门只会遭灾遭祸。林思雨的脸皮在他们的指指点点中丢完了,他怨恨盛如宝,也怨恨柳县令,甚至怨恨不信任自己的谢芒。
可他还是想要最后争取一次,他是真的属意谢芒,他急促且语带命令地说:“谢芒,我等你半年,你把范凌儿休了,去我家求娶我,我家会答应的。范凌儿那种不干净的荡……”
“够了!”谢芒厉声打断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快步离去。
林思雨在身后哭喊:“你愿意做这个绿头王八,你就当没听到吧!”他望着谢芒的背影渐渐远去,眼中扭曲出恨意,他已经这般没脸没皮的主动了,他还是看不到他。他口中喃喃自语着阴毒的咒言,又被风吹散了去。
“……范凌儿会抛弃你。”
谢芒来到柳堰丛的宅院述职,柳堰丛的宅院建的仓促,不算很大,但灰墙黑瓦的在村里也是头一份。堂屋旁的几间屋子拿去给主簿和书吏使用,柳堰丛在山里开路的这些日子听说,等路通了,日后来往的商贩都会经过青峦村,下一步估计就是重新规划建造青峦村,府衙也会被移到此处,他们村的人以后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谢芒从领了钱,因林思雨的话而沉重的心情却并未好转。
“欸,先别走,柳县令喊你过去一趟,有话要与你说。”
只有两人的安静后院,谢芒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长身鹤立的俊美男子,柳堰丛同样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精壮的男人,半响他唇角微勾道:“你可愿入军?我可以为你举荐,让你跟在校尉身边学习。”
“多谢好意,不过草民只想与我家夫郎携手相伴度过此生,不愿分隔太远。”
柳堰丛面色一冷,不欲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你与凌哥儿和离,将他从族谱上除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谢芒的心彻底沉了下来,他双拳紧握,强压怒火:“你强迫他。”
柳堰丛皱眉:“不,我们是两情相悦。”
谢芒觉得荒谬,他说这等罔顾人伦的事,竟然还敢这般理直气壮。谢芒满腔的怒火,最后也只是道:“不可能,他永远都只会是我的夫郎,你想也不要想。”
柳堰丛温润的气质陡然变得凛冽起来,他森冷地开口:“你认为你有拒绝的权利吗?如若不是你曾帮过我一次,今日我不会和你说这些。想要得到他的我的手段多的是,你拦得住我吗?劝你识相些,黄金千两可够?”
他友善的外表从来只是伪装,背弃礼教之于他也无甚所谓,他骨子里原就是这么一个不服管教,随心所欲的人,不然也不会被家里下放到此处。他先前那般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从来不是因为他的行为不合礼法,而是担忧盛如宝有前科,以后也会抛弃自己,他太在意他,因而变得婆婆妈妈了。
“我帮过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这就是你柳县令的为人处世吗?”
“让你上山,这份情就已经还你了,如果不够,你尽管提。”
“哈。”谢芒再也忍不住,挥拳朝着柳堰丛打了过去。
两人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俱是不留余力,用尽所学的招式。他们的面色皆阴沉可怖,柳堰丛的招式更为灵活多变,谢芒则有一身惊人的力气。他们很沉默,因而前院的人只听到了零星几声花盆碎裂的声音。
他们就这么互相“招呼”着,直到太阳西下,两人谁也没法制服谁,疲惫的双双停手。
谢芒擦了擦唇边的血渍,转身欲要离开。
柳堰丛怕他回去会伤害盛如宝,开口道:“你别动他,不然我会杀了你。”
“我的夫郎,用不着你操心,你死了,他都不会有一点事。”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五千两黄金可够?”谢芒脚步未停。
他又道:“你既不能人道,又何必强占着他!”已行到拐角处的谢芒微微僵滞一瞬。
柳堰丛烦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低估了谢芒对盛如宝的感情,谢芒也比他想的要棘手。他想了想,还是无法忍受谢芒回去可能会和盛如宝有些亲密的行为,便叫来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