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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第1页）

沈婳伊的一番话让赤红霄的脸上流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沈婳伊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也起身走到她的跟前，顺势趁热打铁：

“赤霄，你放心，我到了青县后自会有人接应，今后也自会有去处。只要你我都不说，这事儿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走了以后也再不会回来。天地之大，我们各自走自己想走的路，既成全了你，也成全了我，难道不好吗？”

“夫人……”赤红霄一时说不出话来，沈婳伊对着她莞尔一笑，“我走之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别的了。你只要回去的时候说你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被附近好心的人家救下，不得已才休息了几天，自然也可以搪塞过去。”

“对了，你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见赤红霄的表情像是已然被说动了，沈婳伊也安下了心来，走到木桌旁甚是贴心地给她倒水。赤红霄看着沈婳伊娟秀动人的脸庞，在一颦一笑间那样鲜活明媚，让她有些微微恍神。她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了沈婳伊方才说的那些话。想到她说她走了之后，赵万熠可能还会娶别人……

赤红霄一下琢磨过了劲儿来。就算赵万熠娶了别的夫人后只把她当摆设，就算他回过头来只爱她一个人又如何，一切其实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她仍旧是他的死士和守卫，依旧还会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间客栈的茶水用的是陈年的粗茶叶，喝起来还不如喝白水呢，我就让店小二只沏了壶烧好的白水来，你凑合着喝吧。”沈婳伊把茶杯递到赤红霄面前，赤红霄接过茶杯，饮水的同时抬眼看着她，似乎在审视揣摩着她的容貌一样。

她看着她眼前的这一片活色生香，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沈婳伊说的是不假，她们都明白赵万熠的作风。赵万熠就算此时失了一个夫人，之后也会为了新的利益结盟再娶一个进来。

反正他再如何也不可能会娶她，赤红霄的心一瞬间被攥紧。看着他再娶了别人又如何，那个再娶进门来的女子会有她这样美吗，会有她这样好的脾性与心肠吗？她会像一汪清泉一样温和柔软，会造出仙境一般的花园吗？就算都会，难道之后娶进来的夫人还会像她一样，在知道了自己与掌门的私情后，依旧宽容于她，想着把她从水牢里救出来吗？

明明都不会了。他们这些入了武籍的人成天基本只会舞枪弄棒，打打杀杀。不同户籍明面上也不许通婚。在武籍里头，就算把所有的女子都筛了个遍，也许都挑不出沈婳伊这样的人物来了。因此他才会这样爱她，这份爱不仅仅是因为年少情谊，分明还是因为她是最特殊的。

与其看他娶了不明脾性样貌如何的新夫人，之后两个女人又要剑拔弩张。她还不如对着沈婳伊，至少沈婳伊在知晓了一切后还会贴心地给她倒杯水。

想明白了这一切后，赤红霄的决心定了下来。但是沈婳伊并不知晓，还以为她会安稳地把她送到青县去，在笑着给她拿药。赤红霄看着她那副天真的样子心里偷笑起来。她觉得自己和赵万熠宛如一体，只要他心里不会想沈婳伊走，她自然也不会如此希望。与其看着沈婳伊一个人在外头面对着未知的危险，还不如想个法子把她哄骗回去，也算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江湖人士的险恶。

赤红霄想到这里便连忙转过身去一个人暗笑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的这点盘算在言笑晏晏的沈婳伊面前完全见不得光，全都阴暗无比。逗逗这个女人居然让她的心里起了乐趣。赤红霄安静地看着沈婳伊忙碌起来，心里只恨不得自己早点能活动起来，好实施她的小算盘。

——

赤红霄多年习武，体质一向都很好，只休养了两三天后就差不多能活动了。这几日官府发了通告要捉拿那一晚的刺客，因此沈婳伊在把她救下的当天就给她换回了女装来掩盖身份。

赤红霄也十分好奇沈婳伊是如何能在重重包围下把她从山上救下来的，但沈婳伊貌似总能有自己的法子。不管如何她总是做到了，还把她救出了危险的境地，赤红霄便也没有多问。

在赤红霄能下床活动后，二人都觉得静海县不宜久留，不论如何早日脱身才是上策。这天两人在办理了退房的手续后就在客房内收拾行李，沈婳伊突然看着赤红霄挂在床头的剑。也许是出于好奇，沈婳伊拿下那把剑，把剑从剑鞘抽出来了一些，对着赤红霄问道：

“赤霄，其实救下你的当天我就很想问，你叫赤霄，但是我发现你的剑身上却刻着赤红霄三个字，里头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讲究，只是我在跟随主人之前，诨名叫阿红罢了。”赤红霄没有抬头，只是继续在收拾行李。

“这么说，你以前叫阿红咯？没有姓吗？”

“属下只不过是一个孤儿罢了，哪儿来的姓呢？就连名字也是随随便便的。”赤红霄苦笑着。

“可是我觉得红色很适合你，所以你以前才叫阿红的吧。”沈婳伊把剑收回了剑鞘递给她，“就算是再随便的名字，也是自己的过去。你能把它刻在剑上，也代表你并没有忘吧。”

赤红霄接过自己的佩剑，沈婳伊看着她继续说：“反正我们逃离在外也要掩人耳目，再叫你赤霄怕是会被青刀门的人发现的。不如之后我叫你红霄吧，我觉得这个名字也很好听，你觉得呢？”

“夫人乐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不在意这些。”赤红霄在收拾好的行李上打了最后一个结后直起了身子，发现沈婳伊还在抬眼看着她，像在观察她一样。她被她一直这样看得有些不太自在，沈婳伊开口解释着：

“红霄，我只是觉得，你穿衣裳一直都是那种灰扑扑的颜色，衬得你的模样都不好看了。只可惜我平常也不爱穿红衣裳，行李里也没几件颜色鲜亮的衣服，不然你穿红色的话，肯定会特别好看。”

沈婳伊没头没尾的这一串话搞得赤红霄无所适从。从没人跟她讨论过穿什么会好看的问题，她的注意力也只在办事上，无心关注自己的容颜。对于一个刀尖舔血的人来说，穿红衣服她也觉得太过显眼了，总不太合适。

“行李收拾好了，夫人赶紧动身吧。”赤红霄背起行李赶忙转了话题，结束了让她无所适从的局面。两个人轻装上路，由于都是做着女子装扮，她们又凑在人堆中，躲过官兵的搜查出静海县到也不是难事。

“静海县还有精绝帮的武馆在，这几日夫人从青刀门跑出来，他们没有四处帮着查找吗？”赤红霄混在人堆里压低着嗓音问。

“我出发前给他们留了个假线索，让他们以为我会从洛州出发直接向西往北塘去。碧纹为了替我打掩护，也直接往北塘去了。并且我长年待在深闺，普通的精绝帮弟子也未曾见过我，就算是拿着画像来查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我的。”沈婳伊戴着一个草编的粗糙斗笠来防入冬的大雪，配着一身寻常朴素的打扮，在人群里倒也不甚显眼。

入冬以来没过多久就将近小雪节气，静海县在这几日也越发寒气逼人，鹅毛状的大雪三三两两的下了几次，路上也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了。而今天的天气更是不好，除了大雪纷飞外，还有寒风阵阵，搅拌着雪花直往人的身上扑，刮得人眼睛都迷离了起来。

在这样的时候出静海县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赤红霄直接就和身边要出县的行人三言两语地攀谈了起来，凑在人堆中很轻松地便离开了静海县的地界。

离开了静海县后，沈婳伊刚想松口气，就见赤红霄拉着她的手离开了大道，也并没有租马车的意思。沈婳伊的心里一阵狐疑，忍不住问道：“红霄，你要拉我去哪儿啊？”

“就算是离了静海县也不能掉以轻心，今天天公作美，让我们侥幸在人堆里混了出去。可青刀门本就处在河间府边缘地带，青县也算是河间府地界，只怕我们得出了河间府，才能避开青刀门的势力范围。并且大道上行人又稀少，搜查起来更是容易。夫人若是和普通百姓一样只往大道走，只怕出不了几日就得被抓回去。”赤红霄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十分正经地给沈婳伊分析起了其中利害。

沈婳伊见她分析得也算头头是道，便继续问：“那既然不走大道，我们得往何处去啊？”

“我刚刚问过出县城的客商，他们说如果不走大道的话，附近还有一条山路可抄近路到达青县。就是入了冬山路崎岖难行，少有人走那条路。我们往那儿走估计才能出其不意，让搜查我们的人预想不到。”

“如果我们走那山路，得多久才能到青县啊？”沈婳伊听罢后眉头紧锁，两弯柳眉几乎都要拧在了一起。

赤红霄心中窃笑，心下也似乎已经盘算好，要如何让这个美人打退堂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