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命殿中太监:“命陶度支到乾元殿见朕。”
陶畅得旨后,自是有些惶恐。
他本是一个小小的度支,新帝为何突然召见他?
他一小官,按说这辈子都很难到乾元殿得见圣颜。
待陶畅至乾元殿后,便按规矩,对慕淮行了三跪九拜之礼。
待陶畅起身后,便听年轻的新帝直接了当地问向他:“听闻你平日颇喜钻研农务,每逢休沐都会在家中编纂农书?”
陶畅听罢,眨了眨眼。
他暗道当今天子的眼线竟是厉害至此,竟连他一小官的喜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陶畅u里有些恐慌,生怕圣上斥他一个不务正业。
便诚惶诚恐地回道:“臣…是喜钻研农务,亦正在编纂农书…但臣从未误自己的本职正务。”
慕淮面色平静,自是清楚陶畅怕他责问他渎职。
他眉眼冷峻,睥睨着低垂着头首的陶畅。
半晌,终于开口命道:“朕唤陶度支来,是要提前告诉你,朕东巡时,你也要一同随行。”
慕淮离开汴京的那日,天气晴好。
这日清晨,他先于容晞清醒,刚要起身,便见女人那只纤白的小手正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愿松开。
容晞仍在睡梦中,可面上却挂着泪辙,一便是哭着睡着的。
慕淮心中疼惜她,便低首亲了下女人柔软的眉u,温声道:“乖晞儿,先松开朕。”
容晞意识朦胧,听见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倏地惊醒。
待起身后,她觉自己面上湿濡,眸中亦是略带惊诧。
慕淮今日要去东巡,她竟是在梦里哭了。
她活到这么大,经过的变故不少,原本觉得自己是个挺坚强的女人。
可如今,慕淮只是要离开她一两个月,她竟是如此的伤感]脆弱。
若按慕淮的话来说,自己现在这样,便是矫情。
她何时变成这副模样了?
慕淮神情微有些复杂,已然用指拭去了她颊边的泪痕。
他对容晞叮嘱道:“宫里若有不懂的事,便问侍中程颂。”
容晞强耐着鼻间的酸涩,点了点头。
慕淮又耐u劝慰道:“御林军的中郎将,随时带着侍从护着你,你什么都不必怕,朕尽快来陪你。”
容晞强颜欢笑,故作了副镇静模样,对男人细声道:“夫君放心,臣妾等着你来的。”
帝王东巡的阵仗浩大,兵马已然守在了禁城正门的宣华楼前,容晞之前也从未见这样的场面。
慕淮穿着视朔武弁,身量高大,挺拔如松。
帝王的面孔是极年轻英俊的,却隐隐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杀伐决断。
容晞与慕淮并肩而行,亲眼看他乘上了帝王华贵的车舆,一路表现得雍容得体。
旁人看来,都道帝后是伉俪情深。
平地渐起扬尘,容晞站在巍峨的宣华楼前,见东巡的队伍愈走愈远,u绪却是久久未能平复。
丹香扶着她,在一众侍从的护送下,从宣华楼处,入宫城。
一进宣华楼,走上百步,便是有着钟楼的紫瑞大殿。
这日秋高气爽,旭日高照,斜阳有些刺目。
容晞闭目,微微地仰着头首,强自抑着眼眶中的泪。
她在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