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太挑衅了。
不单单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侮辱。在陈康那里,还包括上他自认为放下尊严找堂弟求助却被贬低的强烈折辱感。
所以陈延几乎是话刚出口就察觉到他情绪猛然沉烈,眼睛瞪大、额上青筋小幅度跳起、两颊腮线浮出,一副随时会走过来揍他的样子。
但很快这些浮于表面的情绪又都给收了起来,陈康气压比刚见面的时候又沉了几分,特别不耐烦的样子:“你到底借不借?”
阳光和空气里都带着秋天的味道,远一点的文化课教学楼有念书声,近一点的艺术楼有人在练琴。
陈延这人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刚刚还在想陈康要是有点血性,真跟他打一架,倒也还行。
所以其实,十多秒之前,他是有几分期待的情绪压着的。
到这时候半分也不剩,满满的都是无聊。
无聊到了极致,甚至懒得再去说一声陈康怂包,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好几秒,给人都看烦了,才问:“你借钱做什么?”
陈康表情阴的已经能滴出水了,听见这句文华居然还能再阴一点,陈延啧啧称奇。
“有事。”陈康憋半天憋出这两个不痛不痒的字。
陈延却轻飘飘揭开他不想宣之于口的隐秘:“给人打胎?”
陈康猛地一惊,头颅大幅度动作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陈延。
如果说眼神能传递出什么意思,那么刚刚在陈延说完怂包两个字之后他分明瞧见了陈康想要跟他打一架的意思,而这时候,他觉得堂哥是想杀人的。
短短的十多秒种,他甚至认为陈康连杀了他之后埋哪儿都给想好了。
陈延突然想往后退上半步,但他站在台阶边,一退就会退到台阶上。
而阶梯面儿太小,站不住他一个接近一米八的大男生。
好在陈康很快开了口,他问:“你听谁说的?”
“啊?”陈延思绪从漫游天地中扯了回来,下意识应了一声,又本能隐瞒:“所以是真的?”
陈康不折不挠:“你听谁说的?”
陈延觉得这种问话特别幼稚且孩子气,不由地笑出声:“这很重要吗?你是在找我借钱啊兄弟。”
这一副盛势逼人穷追不舍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陈康像是刚反应过来,狠狠地咬合几下牙齿,“那你借吗?”
“不借。”陈延答的干脆,说完还不忘讽刺一番:“你做的事不负责吗?我记得今年五月份你就成年了吧,对方年纪多大?”
他嗤笑了一声:“你也是真的什么都敢做。”
“她成年了。”
“哦。”陈延颇显遗憾地点点头,“原来你还有点脑子。”
他说:“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别指望我给你擦屁股,怕腥气。”
他说完就要走,还没转身陈康手就伸了过来,似乎想要抓他衣领,陈延躲得快,于是他只扯到了胳膊袖子,语气特别不和善:“你是不是想打架?”
陈延眉头皱起,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手,压了声音:“我说了别扯上我,怕腥。”
话音刚落陈康拳头就挥了过来,陈延烦不胜烦,狠狠甩落胳膊上的手,往旁边一侧一让,再一抬手拳就要砸过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散漫低沉的声音:“陈延。”
他一僵,手下动作微顿,陈康往旁边躲,这一拳好歹才没砸到他脸上。
陈延皱着眉回头,看见几阶台阶之下站在香樟树边乘凉的于砾。
这人还换了裤子和鞋,碍眼的血总算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