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刚刚的经历,近期内木慈完全不想坐火车跟动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因此也没办法立刻离开这个城市。
这些让人崩溃的记忆跟左弦冷静的疯狂几乎要把木慈逼迫到极致,他利索地换了一家更好的酒店,价格昂贵,不过物超所值,它很幽静,安宁,床垫也相当舒适柔软,拉开窗帘能看到这座城市的一大景观,晨起时能看到滩地上浮动着薄薄的雾气。
到超市选购必需品的时候,木慈看到了架子上的啤酒,他本来走过去了,又退回来,仔细挑选,最后拿了两瓶冰啤酒放进购物车,再去结账。
三天又五个小时。
木慈回到酒店的房间里,他坐下来,把两瓶啤酒都打开了,好像另一头坐着一个真实的人一样。
“我很珍惜我这条小命。”木慈向虚空敬酒,“不管怎么说,还是挺感激你的,老实说,我也没想过我还会有一天见到其他世界的自己,那些事……我想是挺不容易的。至于你那个男朋友……”
说这句话的时候,木慈感觉到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这么说可能会显得有点不要脸,好像是在自卖自夸,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的意思是,你明显是那种能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而你的那个男朋友我看快要跟地狱互相消化了。”木慈猛然灌了自己一口酒,试图用酒精压下心底的酸涩,诚恳道,“不过他很爱你。”
那些木慈曾经得到过的,无微不至的,深厚绵长的,不属于他的爱。
他发狂一样地爱着“木慈”,不惜做个罪人。
木慈忽然落下泪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刀割一样的疼痛着,两个世界的木慈短暂地合为一体,让本来没有得到的人拥有了本不该得到的东西。
就像是运动一样,在他甘于平凡的时候,那么残忍,那么残忍地让他看到那束高悬于顶的光,误以为触手可及。
叫他追逐十几年,最终才绝望地意识到他不是被选中的人。
就像是现在这样。
“把它拿走吧,这些感情不是我的。”木慈用纸巾粗鲁地擦了擦眼睛,眼泪流下去的地方干得像要起皮,“我不能把命给你,不过我可以在这段时间放纵一点,反正是我的身体,不是你的,尽量让你过得享受点。”
命运已经将扳机扣动,破坏已经造成,即便覆水重收,木慈也已经尝到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可这不要紧,这不是木慈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
往好处想,起码这是件比世界末日要小得多的小事。
木慈喝完了两瓶啤酒,微醺的感觉让他手脚发软,整个人都倒在沙发当中,他翘起脚,把拖鞋甩飞出去,然后直接将腿架在了茶几上,平日他一般不会这么放纵自己,不过往后三天例外,他以一种非常懒散的姿态靠在沙发上,鼻息滚烫,像是只盘踞在珠宝上的龙。
酒精带来的高热在血液里游走着,木慈忽然很累,他觉得自己应该多打左弦两拳的。
他不会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左弦了。
…………
左弦是个相当冷酷的人。
冷酷是个很严重的形容,不过左弦并不觉得这个词汇有多么冒犯,正因为性格的缘故,他也欣赏同样冷酷的时间跟数学,它们不为任何人的意志而变更转移,数字永远是真实的,而时间将带来真实。
这意味着左弦极少会交托出自己的热情,也避免汲取他人的热情。
这在火车上是一件好事,毕竟一个人要是太过在乎,太执着,他活得不会太长久。
左弦就过得相对轻松些了,他喜欢合作,合作代表稳定的利益,代表你情我愿,威胁跟暴力都不是永久的,甜蜜跟安宁只会让人反弹得更快,而且这两者都要付出巨大的热情去继续,他不喜欢,他喜欢稳定,稳定也能带来真实。
寻常人总是会被客观跟主观一团乱麻,因此许多人总是觉得他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