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寂静的病房,嘶哑的声音。赵母没有回头,肩头却轻轻颤着,面上早已泪流满面。
“妈。”赵寻清声音有些哽咽,他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面前那不住颤抖地消瘦身影,垂在身后的手紧了又松,最终慢慢抬起,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年幼时需要仰头望着的存在现在只到他的肩膀;他以为母亲是最温柔的港湾,但是现在她却瘦弱到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
赵寻清声音低哑,他克制着嗓子中的哽咽,一字一句开口:“对不起,对不起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赵母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沾湿了她的睫毛,划过她的脸颊,沾湿了不住颤抖的唇。
她无声地哽咽,抬手狠狠地抹了把眼泪,转身一把把赵寻清推了出去,压低声音地嘶吼道:“你还知道回来?谁让你回来了?你回来干嘛啊!”
她拼命的捶着赵寻清的肩膀,试图把他推远,到最后却只剩徒然,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哭泣。
“你还回来干什么呀,你干脆直接等我和你爸死了回来收尸算了……”
赵寻清眼眶通红,他紧紧抱着怀里消瘦的人,声音沙哑:“爸说不想看到我……”
赵母立刻擦干了眼泪推开他,气得身体都在抖:“你爸让你滚,你就真的一次都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每次就知道打钱送东西,送送送,我和你爸是缺那些东西还是缺那些钱啊?”
“你怎么就那么忍心,就真的、真的不回来看一眼?”
“五年、五年啊……”
赵母控制不住地大哭,赵寻清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泪,自己却也控制不住声音艰涩:“我怕……”
“我怕爸不想看到我……”
“我怕他会生气……”
怕他心脏受不了,怕他再出什么毛病来。
赵寻清真的不能接受父亲再因为自己出什么事。
“气什么?他气什么?”赵母指着他骂道:“你告诉我他气什么?”
“我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你爸不知道吗?”
“你爸刀子嘴豆腐心了一辈子,说话难听,但谁信了那些鬼话?”
“你爸把你赶出家门是因为小城小镇,你要是不走,一辈子都得活在别的人闲言碎语里!”
赵母怒急,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们希望你能好好的,我们以为你能理解……”
“我和你爸一直在想,在想你什么时候出息了能回来,能回来接我和你爸,说爸妈,儿子带你们去享福,到时候什么人都不敢说咱们的闲言碎语……”
“你爸一直在等,他不好意思说,每次逢年过节他就在那巴巴地望着,他就希望能见到你,别管外人说什么,只要你能回来就好……”
赵母哭得声音都有些哑,她低声呜咽着,声音泣不成调。
赵寻清鼻头一酸,心脏好像在被人挤压着,难受地要命。他道:“我回来过,我回来过……”
“但我不敢去见你们……”
他只能隔着老远,远远地看上他们一眼。
每次随着礼物回来的其实还有赵寻清自己,他不敢直接去见他们,就每次都在快递站旁边,戴着口罩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出来是他后又会对赵父赵母说三道四。
每次夫妻俩去拿快递的时候,也是赵寻清能够偷偷看他们几眼的时候。
赵母哭的越发的凶,她拍打着赵寻清,不住地道:“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啊?”
父母与子女之间,又哪来的真正的深仇大恨?就算是有气,那么多年难道还不能消气?更别说赵寻清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围邻里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
赵母伏在他怀里呜呜地哭着,赵寻清也是鼻尖发酸,心里难受。
等到赵母终于慢慢冷静下来,赵寻清这才问赵父是怎么回事。姑姑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赵寻清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些年赵父病情稳定,却忽然之间又发了病。
赵母神色有些飘忽,说话语焉不详。在赵寻清再三追问下,她才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人见你爸去拿快递,就问是不是你寄来的。你爸没想和他发生冲突,结果他话越说越难听,你把一气之下何人吵了起来,还动了手,最后一时受不了,才进了医院。”
赵寻清一怔,没想到是自己寄回来的东西让父亲遭受了这么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