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是保佑法师永远不出差错,否则我第一个就要将你挫骨扬灰。你这个薄情之人,不得好死。”
他相貌艳丽,红唇却吐出尖锐恶毒的诅咒,试图想要激起男人表情的一丝异样,却没有,重央依旧置若未闻,驱使着马匹往前赶。
浮止恨极,竟用手指生生扣弄身下的马匹。那马发出尖锐的嘶鸣,使劲挣扎了起来,三两下就将背上的青年摔了下来。
青年脸上被尖锐的石子磕伤,鲜红的血液混着石子糊在脸上,看上去脏污又悲凉,重央没有停下,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死死扣住地上的泥土,直到细长的指甲都尽数折断,才恨恨地翻身上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来到重央身旁,汗血宝马上的男人眼睛始终直视着前方,从未落在他身上。
“将军啊将军,你对那痴傻的小狐狸该不会真的动情了吧?”他明知故问,“这么迫切地将我抓来,不就是担心那傻狐狸用尾巴救你吗?”
“重央,你为何可以这般厚此薄彼,明明是我带你离开无尽之巅的,你却这样待我!”
他说得口干舌燥,重央依旧缄默不语,只转过头用一双冷漠的凤眸看他。
浮止见他回头,便急切地扯出一个美艳动人的笑容,却不知道他脸上沾满了血腥,伤口处还有细碎的石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又疯狂,如同地狱来的鬼魅。
他笑得暧昧,将身子歪着慢慢凑近重央那边,说道,“那小狐狸的滋味一定很好吧,所以你才这般舍不得他受一点伤。”
“那可不嘛?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妖,端得是一派清纯无辜,那双眼睛干净得跟琥珀一样。”
说到这里,浮止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带着十足的癫狂之态,“可是你知道吗?那些被他吸食精气的乡野村夫,一开始也是跟你这样想的,觉得他单纯无知,然后都被他吸成了人干。”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表情撕裂开,像个恶毒的小丑,冲着重央挤眉弄眼,“你也知道狐妖的习性,知道了他在床榻上的本事,怎么就看不懂呢?只要你爱上他,他立刻就会将你吸得渣都不剩,哈哈,你还傻乎乎的。”
浮止笑得都有些背过去,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抚着自己起伏的胸口,讥笑道,“你还说云渺是傻子。我看你,重央,才是天下第一的大傻子,被一个傻狐狸玩弄得团团转。”
“军务,去把法师叫过来。”重央见他这般的放纵恣意,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阳光照在他身上,却化不开他脸上的冰霜。
浮止很快就被法师带走了,一切又归于平静。
重央骑着追风走到队伍的前头,烈日暴晒,空气里没有一丝微风,那浮止的话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全成了恶魔的呓语。
他突然嗤笑一声,又想起那张漂亮的少年的脸,他总是眼眶湿润,眼尾泛红地朝自己伸手要抱。自己总是心软,总是舍不得触碰,总觉得碰上一分,便是对神明的亵渎,却不想,这神明以身伺人,都不知道辗转几番,着实可笑。
云渺一直没有走开,他站在军营的门口,远眺着重央和浮止远去的背影。他们两个人,一个高大冷厉,一个柔情万种,看着着实登对。
他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心里很平静,那些懵懂的悸动和欢愉的狂喜都消失不见了,他心中的蝴蝶不再飞舞,都成了一堆死物。
浮止来了之后,重央接下来的战役都势如破竹,不到一个月便拿回了雍州城。
与浮止那日交谈之后,他投放在军事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对云渺的漠视越发严重。他夜里睡在软塌上,不再与少年同榻而眠,平日里不是公务就是出征,每次出征都少不了带着浮止。
而云渺似乎也在一夜之间懂得了什么叫做本分,他没有再苦苦追问重央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再抱着自己睡觉,只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眼神都有些灰蒙蒙的。
重央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皇帝亲自迎接,无数彩花飞舞,欢呼声劈天盖地而来,将马车里的云渺震得一愣一愣的。
他掀开窗帘,见到身着皇袍的皇帝从远处的龙辇下来,重央显然没有料到老皇帝竟然会亲自来迎接他凯旋,怔忪过后,便麻利地翻身下马,给皇帝行礼。
“臣万幸没有辜负圣上的嘱托,已将匈奴人击退,将雍州城拿回来了。”
年迈的皇帝龙颜大悦,容光焕发,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没错,重央果真是个可塑之才,颇为满意地将重央扶起来,慈爱地拍拍他的后背,赞赏道,“辛苦重央,且随朕回宫,朕特地给你备下了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臣惶恐。”重央不敢推辞,便带着一众的将士进了宫。
而云渺则被送回了将军府,从后门进的时候,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云渺从马车里出来,才笑呵呵上前,“小公子受累了,老身已经给您备好了饭菜,就等公子去用膳了。”
云渺对这个对他关爱有嘉的老管家很有好感,乖顺地点点头,刚要张嘴,在他身后的浮止却怒道,“好你个老东西,当我是个死人吗?小心重央回来的时候,我让他把你撵出去。”
管家没有在怕,只冷冷道,“你的膳食自然有人准备,不在老夫的管辖内,老夫是将军派来照顾小公子的,所以一切都要以小公子为先。”
“其他阿猫阿狗的想法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你,你这个老不死的。”浮止指着管家的鼻子,恨得牙齿都差点咬碎,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他还要生事,管家便朝着后边跟着的法师示意,他才终于偃旗息鼓。
重央此次将匈奴击退,将被占领多时的雍州城夺回,可谓是名声大震,皇上龙颜大悦,满朝文武都在为他庆贺,当然也少不了太子。
酒过三巡,众人都多了几分醉意,举止也不再跟刚开席那般拘谨,皇帝年迈,今夜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便被总管太监搀扶着去歇息了,临走之前还吩咐太子,要好生招待重央。
太子自然没有不从,见皇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举着酒杯大步来到重央身边,笑道,“重央将军好大的威风啊,就连本太子的面子都不愿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