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新的衣服宛若新的生活,一件一件挤满柳成涓心里原就不宽敞的空间。
物质方面的匮乏令成涓对其需求极淡,若家境只是差一点儿,或许还会有无伤大雅的虚荣心。
但解决温饱尚且需要费大力气的情况下,关于不需要的物品,她连想都懒得想。
上大学后她挣了钱,终于能改善生活,但也只是让自己穿得不寒酸而已。她从不买多余的东西,不化妆也不打扮。
但温栩送她衣服和化妆品,她不能不要。
因为温栩说以后要经常见她,她得收拾得漂亮些。成涓听出了潜台词,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外表,但不能给温栩丢人。
毕竟拿了人家那么多钱,不能一意孤行,得按别人的心意来。
所以温栩送,她就只能收。
她怕收到一些与她气质和身份不搭的奢侈品,那等于把“我被包养了”几个字写在脸上,为她招来非议。
虽然事实如此,旁人说也正常,但谁都不想被闲言碎语影响。
在她没有开口提的情况下,温栩周到地考虑到了,陆陆续续送的东西竟然都意外地合适,即学生党能买得起。
她的室友们就穿这些牌子,哪怕鞋子稍微贵一些,但她一直在兼职,快大四了,有存款穿得讲究些也没人怀疑。
温栩从不到学校接她,都是帮她打车,让她去指定的地方。
这份体贴,让成涓安心的同时又不得不怀疑,在她之前,一定也有还在上学的女孩子被温栩周到“照顾”过吧。
又或许,连“之前”都是保守的估计。对温栩而言,就算“同时”照顾几个,经济上也绰绰有余。
不过无所谓,她不在意。
“在想什么?”方桌对面正切牛排的温栩弯着眼睛问。
温栩不笑时很好看,却让人不敢多看。瞳仁不是单纯的黑色,稍浅几分,眼眶深邃,面容凌厉,似乎随时会发怒。
但笑起来便亲和很多,像个可以说闲话的姐姐。
只不过从她们以这样的关系相处开始,温栩笑容里的成分就不纯粹,明里暗里都是挑逗和戏弄。
在咖啡店时,温栩每回出现,衣着打扮和游刃有余的谈吐,让她看上去成熟优雅。偶尔说些俏皮话,也不惹人难堪。
但私下接触以后,成涓发现温栩挺孩子气的。
这种孩子气不是说她像真的小孩一样吵闹和脆弱,而是比起自己担心这边考虑那边的满腹沉重心思。
温栩永远是快乐且简单,没心没肺,敢说敢做敢当。在成熟女人和撒娇俏皮来回切换。
柳成涓这点道行,哪里招架得住。
所以成涓就没指望招架或抵抗,该陪用餐就陪,该伺候入睡就伺候。温栩怎么要求,她就怎么做,往好了做。
有明确指令的事,往往简单又好操作,比谈恋爱轻松得多。
她没工夫悲春伤秋,也不屑于。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她做不出,她最大的困难已经被解决,在温栩面前的迎合与人命关天相比,已算轻巧了。
欠了温栩人情和钱,既然决定出卖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没必要再耗费心思,整天惨兮兮地顾影自怜。
那除了让她折磨自己以外,没有益处。
妈妈还在医院,有弟弟妹妹在照顾,不需她天天跑过去。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完成学业,她肩负了全家的希望,读书读到现在不易。
她要快些成长,将来早些还清债务,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知道她想要的生活还很遥远,难以触摸。可她冷静地想,她才二十出头,十年不够就二十年、三十年,她不信人会一辈子艰难困顿。
所以她能不卑不亢,在温栩面前足够懂事和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