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小厮慌乱逃走的背影,晚玉的心中寒冷至极。来不及悲伤,她一路小跑奔入阁楼,轻唤起还在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女子。“小姐,小姐你醒醒,咱们必须得走了!”
半梦半醒间被人唤醒,身体还难受的很,浑身疼痛,抓着来人的手臂起身,红药轻声开口,“晚玉,可是出什么事了?阿父呢?”
“小姐——”
晚玉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哽咽道,“老爷,老爷他战死了。”
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晚玉连忙服侍红药起身,“小姐,东西都不带了,咱们从后门走,那里是树林,只要我们藏好,没人能找见我们。”
红药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一路上她都没再开口,只觉得心里奇怪的很,闷闷的。可她又说不上来是何种情绪,这种感觉,仿佛她是第一次有。
本就寂静的府里此时更寂静了,走过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红药脑海里,往常絮絮叨叨的人影不断浮现,脸颊上突然湿漉漉的,她抬手轻轻触碰,不敢相信。
眼泪?她竟然流泪了!
是因为想念而悲伤,因为难过而流泪吗?
可她又怎会难过?生老病死,本该是人之常情呀!
“快,有人从这里跑出去了,是将军府的人,快追!”
红药和晚玉刚刚走出后门一小会儿,那边大喊声便传来,带着遥远的脚步声。
红药突然停下了步子,“晚玉,咱们分开走,一个人被抓,总好过两个人一起。况且带着我只能拖累你。”
“小姐——”晚玉都快急死了,她跺了跺脚,“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
硬馋着红药行了一小段路程,晚玉一直留意着后方,眼看那些人就要追上来了,红药耳边,只听得身旁人唤了一声小姐,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远处,衣着华裳的身影在林间若隐若现,一路追过来的领头人望着人影,不曾有丝毫的停留,带着士兵径直就追了过去。他们所有人都没发现,与他们相隔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浅浅的土坑里面,靠着一个着一身侍女外裳的女子。
红药不知她醒来后是什么时辰了,身边不见晚玉,摸上手的外裳也与她出来时所穿不同,她已经料到晚玉她做了何事了。
当年她和阿父救过晚玉一次,所以晚玉便如此报答他们。可她不想晚玉出事呀!
多年前,她入了这具身体,由身体的阿母体内而出,阿母难产身亡!如今阿父也死在了战场,晚玉更是不知怎样?
辗转多年,她自私的想活在人世,竟然让别人承担了因果。
他们又何其无辜呢!
黑暗中,红药踉跄着一步一步的向前行去,冷风刮过身体,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寒意,那是一种渗透骨骼的冰冷,能让人打颤,就像这个早已腐朽的朝代一样。
她的归处,又在何方呢?
圆月照的大地亮堂极了,若有人站在这里,便会惊恐的发现,女子不断前行的方向那里,哪里还有前路?
那只有一处孤立的悬崖,深不见底,白日里云烟缥缈,倒是美如人间仙境。
可哪有人,会睁着眼睛,想不开去跳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