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他姓苏,宁一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可当男子随他一道回去后,他才知道男子所说是真的,他姓苏,名为宁一,他是苏宁一。
而他娘,也不是什么孤女,是南方百溪城何家的二小姐。当年何家与百溪城名望之家苏家结秦晋之好,这本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喜事了,谁想到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皇帝倒台,苏老爷身死,苏家就这样败落了下去。
原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家发家百年,纵使荣光不再,可说一句家财万贯是当得的。可他爹,苏家唯一的儿子,竟被人引诱着吸上了大烟,那些人贪的就是苏家的钱。
后来啊!
后来他爹被蒙了心,竟偷偷卷了钱,将祖宅卖掉,和一个□□私奔了。他娘被人追债,怀着他一路逃了出来,自此隐姓埋名,在这个地方生活。
“公子,你找我们娘俩可是有什么事?”曾经骄傲的何小姐,如今满身沧桑的何夫人讲完往事,看向男子道,“若是无事,还望公子将见过我们娘俩的事忘记吧,我们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了,也没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夫人不必害怕。”瞧见何夫人对他的防备,男子,也就是佰修,看了一眼宁一才开口,“我找到何夫人你,不过是为了完成我爱之人的心愿罢了,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这般俊秀的公子,就是她还是何小姐时,也不曾见过。何况看这公子的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可她却已年近三十岁。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让何夫人不晓得,这位公子所说,究竟会是她认识的何人。
满腹的疑问盘旋着,何夫人疑惑的问道,“公子,不知你说的是谁?”
“她呀!”想到红药,佰修心中欢喜了许多,“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能和她相伴,我愿意抛下我所有的一切。那段时光,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了。可是后来——”
说到后面,佰修沉默了片刻,声音都低了下去,“后来她走了,狠心的将我一个人留下。我想去陪她,却还未完成她的心愿。至于她是谁?”
佰修看向何夫人,“何夫人,你在苏家几年,难道没有听过苏红药这个名字吗?”
‘咣当’一声,何夫人手一抖,被她拿在手中的碗滑落,掉在了地上摔碎。
她怎么会没有听过苏红药这个名字?
当年她嫁入苏家后,哪里都可去,唯独苏家的一处院落永远是封闭着的,不许任何人进入。她问仆人,仆人道,那是已故的小姐之前住的地方,老爷视小姐如掌上明珠,小姐突然病逝,老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缓过来,后来老爷怕触景生情,再想起小姐,便将那座院子封了起来。只有每年小姐忌日的时候,他一个人进去看看。
她现在都记得,说道那位已故的苏府小姐时,年迈的仆人兴奋极了,他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听说在京城时,每天都有许多王公贵族来苏家拜访呢,就只为看一眼当时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小姐。
再后来,她爹死了,禁令也没了。嫁到苏府后,那是她第一次进一个院子这么兴奋。那里青砖铺地,种满鲜花,墙角的百年香樟树上,还晃着一个手工做的秋千。闻着树木的香气,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在树下,言笑着荡秋千的绝代美人。
至于仆人所说的小姐就是老爷的珍宝,等真正进了苏小姐的房间后,她才明白过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暖玉做底,金丝楠木为床。这还是据说苏小姐的喜爱之物,苏老爷都给她陪葬了,只剩下一些搬不走的死物,可仅仅那些死物,都是她这种大家族里出来,也视做极为珍贵的宝物。
可现在竟有人说认识她?
咽了一口唾沫,何夫人颤抖着道,“公子可是说笑,我小姑早在我嫁入苏府前就已经去世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况且就算当年她没有死,现在的年龄也比公子大许多,公子不要说笑了!”
“我这人从不说笑,不管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事实。”将手中的钥匙递了过去,佰修道,“何夫人,这是华商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里面的东西,是红药托我交给苏家后人的。只是孩子还年幼,所以这钥匙,你先替他拿着。等你想好后,直接去华商银行找人,届时,你便明白了!”
佰修起身告辞离去,行至门口时,他突然回头道,“何夫人,苏府百年世家,就算再落魄,孩子也不该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男人匆匆离去,正如他匆匆的来,宁一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后来,他读中学时,各地战乱四起,物价飞升,他母亲实在是没办法了,动了男人当初递给她的钥匙,那是宁一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金银珠宝,翡翠玉石。
可他的母亲却只拿了几块金子,其他的都原样封存了起来,留在了银行。再之后,战火蔓延到了他们住的地方,母亲不得已带着他远离了故土,去了国外。靠着那位苏家小姐留下来的东西,他们没有像当时许多逃难的人那样,生活在最底层。他们在国外重新置办了家产,他则在国外上学成家,有了孩子。
到他母亲逝世前,宁一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半辈子的疑惑。
那位苏府的小姐,他的姑母究竟是何人?小时候他不明白,看见那些东西,只觉得那是他见过最多的金银珠宝了。等他长大成人,看着身边的许多人,每日为生活忙碌奔波时,他才恍然大悟,他的姑母留给他们的那些钱财,是他奋斗几十辈子,也无法赚到的数目。
宁一的母亲,年迈的何夫人听到儿子所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笑着对她从小疼爱到大的孩子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