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也不明所以,迟疑着去唤站在床尾的宋兆和。
宋兆和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老妻声音轻颤地说了一句:“是叫沅沅吗?来,让奶奶好好看看。”说话间,老太太抬起了搭在被子上、瘦长的手。
她是个讲究人,幼年师承国内大儒,念中式学堂,读四书五经长大,十四五岁亭亭玉立,便成了沪上名媛指向标,青年时留洋海外,归来后写书撰稿,兴办报社,发表过许多振聋发聩的先进言论,才情、家世、姿容,诸此种种,都是一等一的出色,哪怕如今年华老去,美人迟暮,她倚在床头的身形都显得羸弱,坐起来时,脊背依然挺直,抬起手时,姿态依然优雅,一双桃花美眸静若秋水,说话间泛起涟漪,柔光流转,可想见,年轻时是何等的绝世风华。
江沅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难得一见的成熟稳重,面对她的时候,却有些忐忑,听见她唤,都没有第一时间走上去,而是抬起眼眸,瞅了陆川一眼。
“去吧——”
陆川唇角勾了浅笑,低声催了句。
隐约间,他有些明白,外公外婆缘何激动。
大抵是想起他母亲了吧。
宋婉瑜去世的真相,他最终没有告诉外公外婆、也未曾对舅舅宋怀瑾提及。不是没想过,只是每一次想到,那种念头,最终都会被他自己狠狠压制。
他印象里,母亲宋婉瑜在宋家极其受宠。
当年她还在世时,每逢寒暑假,便会带他到娘家小住。而无论他们母子俩何时抵达宋家,她母亲出嫁前的闺房,都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她的房间,每天都有佣人打扫,院子里的花木,也永远被修剪得精神抖擞。
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没出嫁之时一模一样……
可以说,宋婉瑜是连接陆家、宋家关系的纽带。如果她去世的真相一旦揭晓,兄长和父亲,定然会和陆家不死不休,他这个当外孙、当孙子的,没办法看着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反目成仇,没办法负担他们任何一个人可能因为这件事气出病来的后果,只一想象,都会恐惧那一刻的到来。
所以那所有的真相,终归都烂在了安城陆家,并未传扬出来。
“二十四了?”
病床上,老太太一手抚着江沅的手,声音轻柔地问。
她的手很瘦,细长,因为年老,皮肤松皱,可触感却是很光滑温热的,仿若一块暖玉,不知不觉地,便驱散了江沅心中的忐忑,她点点头,笑了下,道:“嗯,二十四,和陆川同岁。”
“听他说了,你文采很好,写书、也当编剧。”
老太太对她这一点很有好感。
江沅却不好意思自夸,偏头看了陆川一眼,轻声道,“您别听他说,他夸大了。”
“哈哈~”
老人点着头,露出了挺愉快的笑容。
江沅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慈善疼爱,不知不觉地,心中所有的戒备、忐忑、担忧,就通通消失,丢到了九霄云外去。她长这么大,生命中唯一朝夕相处过的老人也就是江老太太郭凤霞,所以对这个年龄的老太太,多少有些抵触。可终于得见陆川的外婆,她才知道,原来逐日老去的女人,不止有衰败、丑陋的一面。
她陪着老太太在病房里说了一会儿话,陆川跟舅舅宋怀瑾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临近晚上七点了,外面夜色已深,老太太也要早些休息,江沅便起身告辞。
老太太拉着她的指尖,脸上还有些不舍,情绪却已然克制住,淡声唤儿子:“阿瑾。”
宋怀瑾自然明白何意,很快,将桌上一个手提袋递到她跟前。
老太太笑着道:“劳烦你来看我这老婆子,第一次见,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里面一份小礼物,拿着吧。以后跟川儿好好的,他要欺负我,尽管告诉我。”
“这么偏心呀——”
陆川佯装吃醋,嘟囔了一句,顺带朝江沅使眼色。
江沅看懂了,也就没有推拒老人一番心意,拿了礼物,跟着他下楼了。
等两人到了车上,陆川好奇,催她打开礼物瞧一眼。车内灯光昏暗,江沅坐在副驾驶上,打开了搁在腿面上的精美的深蓝色丝绒礼盒,便愣了。
全套金镶绿宝石的首饰,端正华美,闪晕了她的眼。
那艳绿浓翠的一颗颗宝石,美丽、饱满、通透,不用想,也该是价值连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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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原谅阿锦吗?来的有点晚。o(╥﹏╥)o
拖家带口的作者就是这点不好,家里事太多了,跪在榴莲上求原谅。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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