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下了三年经济计划的何文静,在接了两升两级的封官的圣旨后,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家人知道他升为户部侍郎之后都很高兴,何文静虽然知道桓帝派给他的任务很难,但他不想让家人担心,因此在人前他也一直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
倒是宋易敏锐,发现何文静升官后好似没那么高兴,还调侃他:“啧啧,你自己看看,与咱们同年的几人当中,有谁像你这样,不到十年时间就升为了正三品的大员,你还愁眉苦脸的,真真是气人。”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就是当年的状元曾广善,如今也不过是正五品而已。
不过何文静愁的是现在时间有些太赶了。
他原计划是最好能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改变这个国家,如今明确的期限一出,若是失败,到时自己丢官罢职事小,万一连累家人
因此长叹口气:“唉,你不懂。”
宋易看他无病呻吟,气得捶了他一拳,没想到对方竟纹丝不动。
等再仔细打量对方,竟然发现何文静这么些年来竟都变化不大,身材依旧颀长挺拔,由于脸上也未像其他官员一样蓄上胡子,因此样貌看着跟出京前别无二致。
唯一的变化的大概就是身上多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还有越来越明显的沉稳从容。
想起自家夫人跟自己提过的话来,宋易敛了神色,准备谈正事。
“退之,其实这次我叫你出来,一是为叙旧,二是想问你另一件事。”
何文静此时心情已好了许多,正端了杯茶轻啜,闻声便道:“子楚请讲。”
宋易顿了顿,认真道:“我夫人族中有一位表妹,今年刚满二十四,温婉可人,秀外慧中,之前因守孝耽误了,因此一直不好寻人家,若你有意,我可代替你前去说合。”
何文静一口茶险些喷出来,直咳得他脸红脖子粗才缓过劲,见宋易还一脸认真,只觉匪夷所思:“你约我出来就为说这个?”
宋易却无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见他反应这样大,反而苦口婆心劝道:“我知你不是风流薄幸之人,因此我所提的这位表妹也并非求正妻之位,你大可放心。”
何文静只觉两人思想完全没在一个频道上,摇头道:“子楚的好意的我心领了,只是我从未想过再娶他人,此事也不用再提了。”
“退之为何这样固执?”宋易实在不能理解。
“王家乃是京中世家,你既如今在京为官,娶了王家的女儿便算得上沾亲,对你总是有益的,况且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你不过多纳一人,想来弟妹必不会介意。”
宋易自己的夫人正是出自王家二房嫡支,他与夫人结发多年来都相敬如宾,这其中除了两人相处十分融洽之外,更离不开两个家族的捆绑。
世人成婚皆是如此,不说官宦世家了,便是普通百姓家中亦要讲个门当户对,旗鼓相当。
一来是为了保证妻子的出身和教养能有很好的保证,更重要的就是在官场之上可以互相扶持。
何文静坐在一边听宋易给自己分析其中厉害,虽觉有理,但他还是不能接受。
古代这种世家之间出串联的事他是知道的,就说最近的清朝吧,一般那些蒙古、满族的王公大臣之间都会互结姻亲,因此许多人算来算去基本都是拐着弯的亲戚。
相反,当时在清廷中的汉臣就要吃亏得多,因为很难娶到人数占优的满蒙贵族的女儿,因此在朝堂上多数是孤立无援的。
这种差距一般在犯了罪或是惹了皇帝忌讳时最为明显,一般若是满蒙的朝臣,因为牵连人数甚广且又有多人求情,因此只要不是涉及谋反等重罪,一般很少有处死的。
而若是汉臣,往往因为孤立无援,许多都会依照律法严惩。
这个例子虽然有些极端,但是道理都是差不多的。
可惜,何文静并没有建立百年世家的野心。
他看着对面仍滔滔不绝,就像传销洗脑一样的宋易,见他说了半天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伸手给他倒了杯茶推了过去:“渴不渴?要不先喝点水?”
正说得起劲的宋易被他这一打岔,顿时卡了壳,又看看桌上的茶杯,长叹口气,端起来喝了。
“算了,我看你就是个顽石,还是不开窍的那种。”
何文静看他气鼓鼓的,反而开解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一来我并没打算靠着裙带关系上位。”
见他似是要驳,伸手止住:“先听我说完。”
宋易只好又把口中的话咽下,放下茶杯:“行,你说吧。”
何文静轻笑一声,又继续道:“二来嘛,虽然与这些望族联姻对我确实算是个保障,可是这样世代纠缠下去,难保某一日不会成为加诸身上的铁索,若是千丝万缕的缠了满身,届时恐怕想动弹都动不了。”
这确实也有可能,不过比起单打独斗来的风险,这点情弊也算不得什么,宋易一边在心里点头,一边又暗暗反驳。
“至于第三嘛。”何文静不自觉的抚了抚衣袖。
“我夫人自己嫁我起,每日操持家务,养育子女,待我亦是一片真心。她捧了一颗真心出来,没道理我却只能还以半颗,甚至还不及半颗,这样的事,不管有再多的理由,我都不能说服自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