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静以为她是昏过去了,连忙让稳婆前来查看,得知是睡着了,这才将床幔放下,自己抱着女儿坐到了一边软塌上。
稳婆见县尊大人又把自己忘到了一边,也有些讪讪的,便出声提醒道:“大人,您要是没有其他吩咐,老婆子我就先回去了?”
“那你先走吧。”何文静头也没抬的道。
张婆子嗫嚅片刻,踌躇着没动。
何文静此时方才从从喜悦中晃过神来,自己还没给人谢钱,于是赶紧掏出袖中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又道一声辛苦。
张婆子接过,手中一捏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不是铜钱,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一串的吉祥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她本以为县尊大人见生了女儿必定要失望的,就是之前看着欢喜,保不定就是做做样子。
可现在再看,县尊大人这老半天了,眼神愣是就没往其他地方瞧过,如今又给了这么丰厚的谢钱,显见是真欢喜了。
这爱女儿不爱儿子的人家倒是少见,张婆子心里纳罕,不过嘴上却是将县尊大人新出生的闺女夸了又夸,什么“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从没见过这样灵秀的女娃儿”,“什么将来必定大富大贵”之类她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
何文静此时却全不觉得张婆子是在说场面话,反而跟遇见知音般,抱着女儿冲她道:“是吧?你看你看,刚刚她竟然还打了个哈欠!而且还斯文秀气得紧,真真是太可爱了!呀,她还会皱眉头呢!”
何文静兴奋异常,但也还记得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每次见到女儿脸上出现什么表情,他就跟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叹不已。
张婆子牵起嘴角僵硬笑笑,嘴里附和着何文静的话,心里却不住腹诽:多稀罕呐,不就打个哈欠吗?谁家生的孩子不会打哈欠,也值当这样纳罕?
又见县尊大人似乎有与她长谈的打算,张婆子不禁打了个颤,忙称家中还有事,告辞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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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静自从得了女儿,现在基本除了处理公务之外就是在房中逗女儿,取名更是翻遍了四书五经也没找出个合适的来,所以暂时便叫着小名“囡囡”。
陈秀娘还在坐月子,何文静坐在床边看她给孩子喂奶,只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好像泛着柔光。
刚喂完奶,何文静便抱起女儿,一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边用手轻轻给她拍奶嗝。
“把囡囡交给环儿吧,小心她在把奶吐到你身上。”陈秀娘拢好衣襟,看着他柔声道。
“没事,我再抱她一会,再说她整个人奶香奶香的,就是吐了也不打紧,擦掉就好了。”何文静浑不在意。
陈秀娘无奈:“可是她该睡觉了,你还是把她放到摇篮里吧。”
何文静看看已经开始半眯起眼睛的女儿,抿抿唇,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到床上。
“夫君,咱们什么时候把娘接来?”陈秀娘看了眼摇篮,见女儿睡得沉,放下心来,压低声音问他。
何文静给女儿掖了掖小被子,也低声道:“我之前已是写过好几封信去了,可梅娘回信说距离太远,她不放心娘一个人上路,所以便求着没让走,说等我以后进京时再接了娘一道。”
绩县确实偏远,从他自己这一路走过来就知道了,不仅山路崎岖难行又多毒虫,就算到时能派镖师护送,可没有亲属随行他还是不能放心。
“可是留娘一个人在京城,我实在无法心安。”陈秀娘皱着眉头,语气低沉。
本来婆母随和又心善已经是她的福气了,像现在这样长期不能侍奉长辈身前,她始终觉得愧疚。
何文静也叹口气,道:“如今我到任也快满一年了,等任期将满时,吏部总归会给我时间去新地赴任的,倒时我便尽量早些交盘,然后看能不能顺道去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