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帝的圣寿是在两月后,何文静虽然只是地方小官,但是皇帝过寿,再如何他们也是要上折子恭贺的。
至于随行送出的礼物,他虽然不能像历史上某人那样送麦穗稻谷等物,但是这莲藕粉一算得上新奇,二也谈不上多珍贵,因此在旁人看来倒也符合他偏远之地小县令的身份。
其实何文静最开始给皇帝准备的是一副随大流的手书贺表。
以前在翰林院时他就是跟着众人一起在殿外磕个头,然后再送上他们自己写的贺表或是祝寿的字画就算完了。
反正能进宴会厅的就那么几位大人,所以他从不在礼物上费心,都是早早就将东西备下了,每年等到了时间在随众人一起送上去。
不过自从他准备在绩县种莲藕开始,何文静便准备再借用一下文宣帝的名声,反正不管什么东西想变得高大上,只要送到宫中去镀下金就行。
之前西山的那次他是占着天时地利,可这次却不同,想要得到文宣帝的认可就全凭东西好坏,因此这送往京城的一斤藕粉几乎全是何文静自己磨出来的。
又怕宫人不知道怎么冲泡,他还随行写了一张小笺,将如何冲调出晶莹剔透的藕粉的方法也写了上去。
现在县中已经传出他将藕粉送往了宫中,虽然村里的农户们还未有行动,可是县中已经有商户蠢蠢欲动,还有不少人到章谏之处打听,问可否由他们佃租土地。
何文静给出的答案是不行。
不过他也没卡得那么死,他虽然拒绝由县中商户直接佃租土地,但却允许他们收购农户所产鲜藕。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参与进来,但是只能是作为后续的制作和销售环节,至于原材料还是要有百姓提供。
他这样做的原因除了想众人分工明确各展所长之外,再就是怕这些地由商户直接佃租,而后他们雇佣百姓耕种之后,这其中绝大多数的利润都被他们赚取,而其余百姓因为前期无资本,所以最后出了大力却只能得些力钱。
现在他这样规定便至少可以保证百姓们享有议价权,毕竟若是对方不收,他们自己加工也不算麻烦,所以赚得肯定比只去当帮工好得多。
绩县的商户们嗅到了发财的机会可却苦于无法直接佃租土地,加上官府对佃租之人又有户籍限制,因此这几日个个都着急上火,抱怨这些村民目光短浅,不过每年区区几两银子竟然这样胆小,竟然一个去县衙认领沼地的都无。
不过后来他们终于想出了办法,那就是跟村民签订契书,先由他们出钱帮农户们把地租下来,藕种也由他们提供,只等到产藕时农户需按指定价格卖与他们且不得反悔。
这样的好事绩县的村民们可说闻所未闻,因此也由不少脑子灵活些的并不与商人签这契书,而是几户人家凑钱合租了一块地,协商好之后按投入分成。
由此,何文静便将这绩县境内所有的沼地都佃租了出去,总共收入纹银八百两。
有了这笔财政收入,之前他准备办的蒙学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县衙兴办的蒙学选址就在官学附近,因为所有来学堂里的学生每天会管一顿午饭,虽然只是一个粗麦馒头,可已经比许多农户家中的的伙食还要好,因此蒙学开馆当天可说是人山人海。
他之所为这些孩子提供一顿午餐,怕的就是有些家中舍不得让家里的孩子去上学。毕竟在村里,六七岁的孩子不仅能帮着干些简单的家务,而且还可以照顾更小的孩子,就像他之前在大柳树村看到的那样。
何文静亲自参加了蒙学的开馆仪式,又因为第一届报名的学童实在太多,还开了特例,总共选了70人。
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将满七岁的孩童,至于其他年纪小一些的则只能等到明年再来。
直到这时绩县的百姓才发现,原来县尊大人收取沼地的佃租,并不是为了另立名目收税,而是为了让县中贫穷百姓家的孩子能够读书识字。
想明白了的众人一时之间既羞且愧,蒙学开馆现场顿时响起了起彼伏的呜咽声。
何文静刚致辞完毕就见高台下老老少少的百姓跪了一地,也有些触动。
这乌压压的一群人中既有耄耋老人也有几岁童子,几岁的小儿尚不清楚缘由,只是被家中大人拉着跪下,看向他的眼中还带着些迷茫。
稍微年长些的已经能分辨出好坏,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哽咽呼喊“青天大老爷啊!救苦救难啊!”,这场景太过震撼,让何文静也听得红了眼眶。
“大家快快请起!”他不想看这么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冲自己下跪,便一连声叫起。
只是现场的百姓们实在太过激动,何文静无法,只好先离开现场,蒙学的入学事宜便先交由教谕一并处理。
他一路脚步轻快的回了后堂,就见陈秀娘正在丫鬟的搀扶下散步,立刻走上前去替了丫鬟自己扶着她慢慢在花园里走。
“夫君今天很高兴?”陈秀娘一只手轻轻扶着后腰,一边抬头看他。
何文静抿唇笑笑,道:“今日县衙蒙学开课,我见百姓都愿意将家中孩子送来认字,因此觉得十分欣慰。”
“真是因为这个?”陈秀娘偏头看他。
“嗯。”何文静含笑点头。
陈秀娘见此也不再问了,她知道自家夫君心中想的什么,她也觉得与有荣焉,只要是夫君想干的事,她一定会全力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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